轰炸朝鲜行动
在朝鲜战争期间，联合国军的空军于1950至1953年在朝鲜境内展开次数频密且广泛的轰炸行动。这是自1947年以来美国陆军航空军成立以来美国空军发动的第一次大规模轰炸行动。在行动期间，诸如燃烧弹和凝固汽油弹等常规武器几乎将朝鲜所有的城镇摧毁，据估算朝鲜境内约有85%的建筑物在此次轰炸行动当中被炸毁。[1]
| 轰炸朝鲜行动 | |||||||
|---|---|---|---|---|---|---|---|
| 朝鲜战争的一部分 | |||||||
 1951年10月18号，A-26“入侵者”攻击机在朝鲜上空投放炸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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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战方 | |||||||
 苏联 | |||||||
| 指挥官与领导者 | |||||||
 马克·克拉克 |
 朴宪永 | ||||||
据统计，联合国军的空军在此次行动当中共计在朝鲜境内投下63.5万吨炸弹，其中包含32557吨的凝固汽油弹，[2]朝鲜媒体朝鲜中央通讯社则报道美国在整个轰炸朝鲜行动当中有投下将近60万吨的炸弹和凝固汽油弹，投放的爆炸物重量相当于美国在太平洋战争的3.7倍。[3]相比之下，美军在二战欧洲战场总计投下160万吨炸弹，在二战太平洋战场总计投下50万吨炸弹，其中16万吨投放在日本本土当中亦包括在内。也正因此次事件，朝鲜与柬埔寨、老挝、越南同列为历史上遭受轰炸最严重的国家。[4]
事件背景
从朝鲜战争开战的1950年6月至1950年9月期间，朝鲜政府领导的朝鲜人民军势如破竹，将朝鲜半岛的绝大多数区域占领，朝鲜人民军也在此期间将美国军队和韩国军队几乎击溃。后来联合国军于1950年9月15日在仁川的朝鲜军队防线后方登陆增援美国和韩国军队，迫使朝鲜人民军向北方撤退，使得朝鲜方面丧失优势。而当中国军队于1950年10月19号加入战局当中之后，局势再次发生转变。得到中国增援的朝鲜军队致使联合国军处于劣势，后者在1951年1月2号从战场全线撤退。
精准轰炸行动
1950年6月和10月期间，美国远东空军派遣B-29轰炸机对朝鲜的的交通中心和工业中心进行大规模空袭行动。远东空军通过在空中打击地面的朝鲜人民军航空与反航空军，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取得朝鲜上空的制空权，并称“朝鲜上空是联合国军的安全前哨”。[6]
对朝鲜第一次轰炸的方案是在远东空军的总司令乔治·斯特拉特迈耶的提议下，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于1950年6月29号批准通过的。同日，麦克阿瑟亦赶在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下令之前，下令将空袭轰炸行动拓展至朝鲜全境，但这条命令在次日才于东京收到。[7]
出于二战之后经各国商讨之后建立的方针，且美军也认为轰炸平民设施是枉费精力以及极度不道德的行为的情况原因。因此，在行动期间，美军进行精准轰炸的朝鲜设施主要是诸如火车站、铁路、指挥处等各种联络通讯中心，以及对可以为战争支援且至关重要的工业设施进行精确轰炸。[8]
在1950年7月初期，指挥官埃米特·奥唐奈请求用燃烧弹轰炸朝鲜五个城市的许可，他亦倡议麦克阿瑟复用在联合国军当中推行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使日本屈服”的燃烧弹投放方法。在轰炸就绪之时，美国也会向朝鲜军队领导人发出“让妇女、儿童和其他与战斗无关的人员离开”的通告。[9]根据奥唐奈的说法，麦克阿瑟对此作出的回应是：“不行……我还不想让战争发展到这个境地。我下达的指令已经足够明了，但是，你需要知道一点：对于轰炸敌方军队以及用高爆炸药精准轰炸事先拟定的五个朝鲜工业城市当中的目标，我是没有任何内疚之感。但倘若你误炸目标以外的地方，且造成平民伤亡抑或是损毁未指定轰炸设施，那我只能说，这是战争当中残酷的一部分。”[9]
1950年9月，麦克阿瑟在一份递交联合国的公开报告当中这样写道：如何在战争中尽量避免杀害无辜平民和损害民生经济，这个一个亟待解决并引起我的个人关注的问题。[9]
翌月，远东空军的指挥官斯特拉特迈耶请求在没有任何事先通告的情况下，美军通过投放燃烧弹和高爆炸药的方式，从空中轰炸当时人口为6万的朝鲜城市新义州。麦克阿瑟这样回应：“除非是军事形势明确需要这种攻击，反之在白宫制定总攻击计划当中，这样的攻击是被否定的。而就当下形势来看，情况尚未发展至需要无通告执行轰炸任务的必要。”[9]
即便美方已经通过精准轰炸行动最大限度地减少朝鲜平民的伤亡，但是朝鲜方面仍然有大量平民死伤报告释出。根据军事分析家金泰宇的说法，之所以会出现“精准轰炸”和“大量平民死伤”的认知冲突，是因为即便是采用“精准轰炸”的方式进行轰炸，其准确度仍旧偏低。根据远东空军的分析：在轰炸一个6.1米×150米的设施时，若要达到80%的命中率，至少需要投放209枚炸弹进行轰炸。况且多数“精准轰炸”的炸弹在人口稠密区域进行投放，即便计划轰炸的设施很少，但鉴于人口的稠密程度以及实际轰炸的精准度，着实存在出现大量平民伤亡的情况的可能性。[10]
燃烧弹轰炸行动
行动过程
1950年11月3号，远东空军的指挥官Stratemeyer向麦克阿瑟转述第五航空队司令厄尔·帕特里奇“火烧新义州”的请求许可。而如同此前1950年7月和1950年10月一样，麦克阿瑟再次拒绝其请求，并称新义州的设施可以为占领之后所用。但是，在当日的会议上，麦克阿瑟首次同意远东空军指挥官Stratemeyer在江界和其他几个朝鲜城市投放燃烧弹的请求。
| “ | 只要你愿意，你即刻可以在这些地方进行燃烧弹轰炸，让这些城市处于火海当中。不仅如此，只要你Stratemeyer认为这座城市对于敌人而言有价，你亦可以进行燃烧弹轰炸。我们需要给敌人好好上一课。 | ” |
| ——道格拉斯·麦克阿瑟，1950年11月3号。 | ||
当晚麦克阿瑟的参谋长亦将燃烧弹轰炸新义州的请求批准告知远东空军指挥官Stratemeyer，后者在日记当中的指示总结如下：“当下，朝鲜境内的每一个基础设施、厂房和村庄现在都成为军事和战略打击目标。”尔后，远东空军指挥官Stratemeyer向第五航空队和轰炸机队下达命令：“轰炸朝鲜境内的每一处基础设施、通讯站、厂房、城市与村庄。”[9]
1950年11月5号，远东空军指挥官Stratemeyer再次向第五航空队将领下达命令：“第五航空队的机群会将所有事先设定轰炸的目标摧毁，可供庇护的建筑物亦包含在轰炸范围内。”[11]就在同一日，第五航空队出动29架次B-29轰炸机前往朝鲜城市江界执行轰炸行动，并造成江界有75%的建筑物在此次轰炸行动当中损毁。[12]
朝鲜报道的损坏程度
根据朝鲜中央通讯社的报道，因为美国的轰炸朝鲜行动，造成的损失如下：[3]
| 被轰炸建筑类别 | 建筑物损毁数目（万） | 单位 |
|---|---|---|
| 企业 | 5.0941 | 家 |
| 学校 | 2.8632 | 所 |
| 医疗设施 | 0.4534 | 所 |
| 科研机构 | 0.0579 | 所 |
| 出版与文化机构 | 0.8163 | 所 |
| 住宅 | 207.7266 | 栋 |
| 耕地 | 56.3755 | 町步 |
| 农田 | 15.5500 | 町步 |
美方评估的损坏程度
美军在轰炸江界之后，又紧锣密鼓地对其他朝鲜城市进行燃烧弹轰炸，这些城市随后陷入一片火海当中。轰炸行动开始三个月之后，美国空军对轰炸程度进行评估，结果如下：[9][12]
| 轰炸城市名称 | 建筑物损毁率 |
|---|---|
| 楚山 | 85% |
| 会宁 | 90% |
| 熙川 | 75% |
| 江界 | 75% |
| 朔州 | 75% |
1950年11月17号，麦克阿瑟将战事告诉时任美国驻韩大使约翰·穆乔：“不幸的是，这片区域很快就会变成一片不毛之地。”麦克阿瑟所言的“这片区域”即为“从美方占领区阵地至朝鲜边界”的整片地块。[13]
后续在1952年6月，美方为在停战谈判期间保持“空中主导权”，于是远东空军第五航空队选取78个朝鲜境内的村庄，派遣A-26“入侵者”攻击机执行轰炸任务。[14]
在朝鲜战争结束之后，美国空军对此次轰炸朝鲜行动当中轰炸的22个朝鲜主要城市进行损毁率评估，评估结果如下：[15]
| 城市 | 建筑物损毁率 |
|---|---|
| 安州 | 15% |
| 南浦 | 80% |
| 定州 | 60% |
| 海州 | 75% |
| 咸兴 | 80% |
| 兴南 | 85% |
| 黄州 | 97% |
| 江界 | 60% [注 1] |
| 军隅 | 100% |
| 松林 | 80% |
| 茂山 | 5% |
| 罗先 | 5% |
| 平壤 | 75% |
| 沙里院 | 95% |
| 新安州 | 100% |
| 新义州 | 50% |
| 金策 | 50% |
| 顺安 | 90% |
| 先锋 | 5% |
| 元山 | 80% |
朝鲜战争结束之后，美方的轰炸朝鲜行动几乎将朝鲜境内所有的建筑物摧毁殆尽。[16][17]据朝鲜战争被俘最高级别美国军官，少将威廉·迪安所言，他所见的朝鲜城市和村庄不是仅存断壁残垣，就是白雪皑皑的荒芜之地。[18][19]美国国务院远东事务助理国务卿迪安·鲁斯克这样总结美军的轰炸行动：“朝鲜境内的一切都因轰炸而改变，砖块与砖块之间相互无规律地堆砌在一起。”[20]
鉴于朝鲜境内的建筑物在轰炸期间的损毁率，因此朝鲜的厂房、学校、医院以及各级政府部门均被迫迁往地下。[2]正因如此，在1950年11月的时候，朝鲜政府还号召朝鲜民众建造防空洞和挖掘隧道，以缓解日趋严重的民众住房问题。[21]
朝鲜的首都平壤，在此次轰炸行动当中约有75%的建筑被损毁。基于如此之高的建筑物损毁比率，因此到轰炸后期，平壤几乎没有任何有轰炸价值的战略目标，其轰炸行动亦渐趋停止。[22][23]值得一提的是，美军在最后几次执行轰炸平壤的任务时，由于实在找不到可以轰炸的目标，只能轰炸平壤的人行天桥或将携带的炸弹弃之于海中。[24]
国际方面评估的损坏程度
1951年5月，一个由东德、西德、中国和荷兰组成的国际实况调研组前往朝鲜进行调研。调研结果显示：朝鲜的城镇几乎毫发无伤，但是朝鲜的村庄却满目疮痍。[25]
1951年8月，据战地记者Tibor Meráy所言，他亲眼目睹朝鲜从鸭绿江至平壤之间仅剩荒芜的景象，朝鲜的城市已经不复存在。并且，他还称他感觉自己身处月球之上，因为满眼望去只有荒芜。[13]
对朝鲜主要大坝的轰炸行动
自1952年6月以来，由于美军的城镇轰炸目标所剩无几，因此美军开始将轰炸的重心转移至朝鲜的水力发电站和灌溉水坝。而这样的行动使得朝鲜的农田大面积被淹，重创朝鲜的粮食产量。水力发电站的发电设施也成为美军后期执行一系列轰炸任务的轰炸目标。[26]
1953年5月13号，隶属于美军第58战斗轰炸机编队的20架F-84战斗机对秃山大坝展开轰炸行动，致使平壤700座建筑和数千英亩的农田被随即引发的洪水冲毁，平壤顺安国际机场也因为此次事件而被淹没。且秃山大坝被美军炸毁之后，所造成的洪水一直蔓延至秃山大坝的43公里开外。随后在5月15号和5月16号，美军亦派遣两队F-84轰炸机对茶山大坝进行轰炸。[27]后续美军也紧锣密鼓地对九原嘉大坝、南石大坝、泰川大坝进行轰炸。[28][29]由于朝鲜的这些水坝被美军摧毁，随之而来的洪水使得数百万朝鲜民众食不果腹。根据美国历史学家查尔斯·阿姆斯特朗的说法，在此种情形下只有来自中国和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出于人道主义的紧急救援方可在朝鲜境内避免大规模的饥荒产生。[2]
事件死亡人数
根据朝鲜日报在2001年刊登来自苏联驻朝鲜大使兼首席军事顾问拉祖瓦耶夫中将的一份报告当中估测，美军发动的轰炸朝鲜行动共造成28.2万朝鲜民众丧生。[30]
事件后续
美国历史学家查尔斯·阿姆斯特朗曾表示，美军发动的轰炸朝鲜行动对朝鲜后续的发展以及朝鲜民众对于美国态度产生深远、持久性的影响：
| “ | 对于朝鲜民众而言，将近3年生活在美军轰炸，甚至于投放原子弹的恐吓的阴影当中所形成的这段记忆已经无法将其抹煞。朝鲜政府一直铭记着自己当年没有取得胜利的教训，在停战协定签署之后半个世纪致力于发展防空设施和地下设施的建设，以及最后发展核武，以确保朝鲜不会再次重蹈覆辙。……在朝鲜民众看来，没有比“与美国发生战争”更容易使得焦虑与对朝鲜境外威胁的恐惧之情油然而生，这样的情感不会随着协定的签署以及时间的流逝而消逝。[2] | ” |
在朝鲜民众和一些分析家的立场上来看，美国仅仅是在表面上在讲“精准轰炸”，然而实际上却是刻意针对民用设施发动轰炸行动，由此造成战时朝鲜平民居高不下的伤亡率和朝鲜城市的高损毁率，这是板上钉钉的战争罪罪行。[31][26]美国东亚研究者、历史学家布鲁斯·卡明斯甚至将美国的轰炸行动与种族灭绝相提并论。[32]
备注
- ^ 重新评定后由先前估算的75%调整至此。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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