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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魯·積遜

美國將軍和政治家，美國第七屆總統

安德魯·積遜（英語：Andrew Jackson，1767年3月15日—1845年6月8日）是美國律師、軍人、政治家，1829至1837年當選第7任美國總統，此前是美國陸軍名將，曾在美國國會兩院任職。積遜崇尚擴張，力圖推進「普通人」[1]:473的權利對抗「腐敗貴族」[2]，維護聯邦統一。

安德魯·積遜
Andrew Jackson
美國總統 第7任美國總統
任期
1829年3月4日—1837年3月4日
副總統
前任約翰·昆西·亞當斯
繼任馬田·范布倫
田納西州聯邦參議員
任期
1823年3月4日—1825年10月14日
前任約翰·威廉士
繼任休·勞森·懷特
任期
1797年9月26日—1798年4月1日
前任威廉·科克
繼任丹尼爾·史密夫
第1任佛羅里達領地總督
任期
1821年3月10日—1821年12月31日
指定占士·門羅
前任
繼任威廉·波普·杜瓦爾
田納西州最高法院大法官
任期
1798年6月—1804年6月
前任豪厄爾·塔圖姆
繼任約翰·奧弗頓
美國眾議院議員
來自田納西州第整體選區
任期
1796年12月4日—1797年9月26日
前任占士·懷特（西南領地代表）
繼任威廉·克萊本
個人資料
出生(1767-03-15)1767年3月15日
 英屬美洲北卡羅萊納省與南卡羅萊納省之間的維克斯豪定居點
逝世1845年6月8日(1845歲—06—08)（78歲）
 美國田納西州納士維
墓地 美國田納西州納什維爾隱士之家
政黨
配偶麗素·積遜
（1794年結婚—1828年去世）
兒女
  • 狄奧多
  • 小安德魯·積遜
  • 林科亞
職業
  • 政治家
  • 律師
  • 軍人
獲獎
簽名
軍事背景
服役美國陸軍
軍銜
參戰

積遜在美國獨立戰爭爆發前八年生於英屬美洲北卡羅萊納省與南卡羅萊納省之間，在邊境地區當律師並迎娶麗素·當奴臣·羅伯茲。他短暫擔任田納西州聯邦眾議員和參議員，辭職後從1798年開始出任田納西州最高法院大法官直到1804年。他買下後得名隱士之家的房產，購買奴隸經營種植園，生活富足。1801年他當上田納西州民兵上校，第二年當選民兵司令。1813至1814年積遜帶領民兵投身克里克戰爭，贏得蹄鐵灣之戰並簽署《積遜堡條約》，要求克里克人交出今阿拉巴馬州和佐治亞州大片領土。積遜同期加入1812年戰爭，1815年贏得新奧爾良之戰成為民族英雄。他統領美軍奪得第一次塞米諾爾戰爭勝利，西班牙割讓西屬佛羅里達（今佛羅里達州），短暫出任佛羅里達領地總督後再度當選聯邦參議員。1824年他首度競選美國總統，普選票和選舉人票都占相對多數，但選舉人票沒過半，聯邦眾議院經權變選舉推舉約翰·昆西·亞當斯。面對亞當斯與亨利·克萊之間「腐敗交易」傳聞和亞當斯總統雄心勃勃的議程，積遜的支持者創立民主黨。

積遜1828年總統大選以壓倒優勢戰勝亞當斯，上任後南卡羅萊納州以反對所謂「嫌惡關稅」為由威脅分家單過，關稅修改後危機化解，總統宣稱該州膽敢分裂就出動聯邦軍隊。亨利·克萊推動國會續約美國第二銀行，積遜認為該行腐敗至極，犧牲普通百姓利益討好富人，對續約法案行使否決權。經過長期鬥爭，積遜與盟友徹底瓦解銀行。1835年他實現長期目標，至今仍是唯一還清國債的美國總統。積遜推行許多旨在消除浪費和腐敗的改革，但獵官制就是在他任內開始支配美國政壇。1830年積遜簽訂印第安人遷移法案，強迫東南部主要印第安部落遷至印第安領地，後稱「眼淚之路」，導致印第安人喪失土地，大量人員患病或死亡。美國廢奴運動在積遜連任後聲勢見長，但他一直反對。積遜政府與英國簽訂「最惠國」條約，解決拿破崙戰爭引起的對法索賠，承認德薩斯共和國。1835年1月積遜經歷刺殺倖免於難，是首位遇刺美國總統。

積遜退休後繼續積極參與民主黨政治，支持馬田·范布倫與占士·諾克斯·波爾克總統。他主張兼併德薩斯，即使這會對激盪朝野的奴隸制辯論不利，德薩斯最後在積遜去世前不久納入美國領土。積遜以宏揚民主、倡導普通人權利在美國廣受尊敬，他的許多作為反響趨於兩極，招來的強烈支持與反對都很多。他的聲譽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走下坡路，主要原因是他反對廢除奴隸制，還制定政策強迫美國原住民背離世代相傳的故土。歷史學家與學者為歷任美國總統排名時，積遜位置通常靠前。

早年經歷與教育

安德魯·積遜1767年3月15日生於英屬美洲北卡羅萊納省與南卡羅萊納省之間的維克斯豪地區，父親與他同名，1738年左右生於安特里姆郡卡里克弗格斯[3]，兩年前攜夫人伊利沙伯·哈欽森從愛爾蘭島阿爾斯特省移民新大陸，兩人都是信奉長老宗的蘇格蘭-愛爾蘭裔殖民者[4][1]:11–15。積遜父輩祖上英格蘭約克郡埃斯克[5]。

積遜父母1765年帶着兩個孩子從愛爾蘭移民北美，長子休生於1763年，次子羅拔1764年出世[6]，四人估計在費城上岸，很可能經陸路翻越阿巴拉契亞山脈抵達南、北卡羅萊納邊界上的蘇格蘭－愛爾蘭裔定居點維克斯豪[7]:9。家中男主人1767年2月清理土地時死於伐木事故，年僅29歲，小安德魯三周後出生[6]。母親帶着三個孩子投奔當地親屬，小安德魯接受附近兩位神父教育[8]:14–16。

父親下葬後母親的動向缺乏記載，故積遜的確切出生地不明[9]:5。維克斯豪太過偏遠，南、北卡羅萊納的邊界都還沒正式測繪[10]。1824年，積遜在信中自稱生於叔叔占士·克勞福德位於南卡羅萊納州蘭開斯特縣的種植園[9]:5，此時該州正考慮拒絕執行積遜反對的1824年關稅法，有可能促使他自稱生於南卡羅萊納州。19世紀50年代發現的二手資料表明他可能是在北卡羅萊納州某叔叔家出生。[10][11]:54–57積遜兒時脾氣不好，恃強凌弱，但也有說法稱他保護許多年紀更小、身體瘦弱的孩子，對他們非常體貼[9]:9。

投身革命

 
1876年版畫《小積遜拒絕為科芬少校擦鞋》

積遜的長兄休投身美國獨立戰爭，1779年6月20日經歷斯托諾渡口之戰後死於中暑衰竭[9]:15。1780年5月29日維克斯豪大屠殺後殖民地反英情緒加劇，母親鼓勵安德魯和羅拔參加當地民兵演習[9]:15–17，兩人很快開始當信使協助民兵[12]，還在8月6日懸岩之戰聽從威廉·李察森·戴維上校指揮[9]:15–17。1781年4月，兄弟倆在克羅福德家中遭英軍俘虜[12][13]。安德魯拒絕為英國軍官擦鞋，對方用劍一砍，在他頭部和左手留下傷疤，從此他對英國人的仇恨更是刻骨銘心。羅拔同樣拒絕從命並遭劍砍。[9]:21兩人淪為階下囚期間感染天花，差點活活餓死[14]:52–53。

兄弟倆同年經母親爭取獲釋，三人步行64公里返回維克斯豪。兩個孩子身體狀況都很差，羅拔情況尤其嚴重，坐在唯一的馬上，安德魯跟在後面走路。離家還有兩小時路程時天降暴雨，導致天花病情加重。羅拔在持續兩天的旅程期間喪生，安德魯奄奄一息。[14]:58–59[9]:23伊利沙伯照顧安德魯恢復後志願前往查理斯頓港，照料兩艘英國艦船關押的殖民地戰俘，船上此前爆發霍亂。同年11月她死於霍亂，墳頭連墓碑都沒有，留下年僅14歲的安德魯。在他心裏，英國人正是害死母親和哥哥的罪魁禍首。[9]:24–25

早期事業

律師、婚姻

革命戰爭結束後，積遜不時在維克斯豪地方學校求學[15]。他與親戚關係不好，寄宿家庭幾經變更[16]。1781年他做過馬鞍工，後在學校教書，兩件工作顯然都沒有起色[2]:15。1784年積遜離開維克斯豪前往北卡羅萊納州索爾茲伯里，拜入律師斯普魯斯·麥凱門下學法律[17]:8，憑藉眾多律師教導在1787年9月取得該州律師執業資格[16]。經好友約翰·麥克奈里牽線，他很快當上北卡羅萊納州西區檢察官，當地便是日後的田納西州。積遜西行途中買下第一個奴隸，是比他年紀更大的女奴。1788年，積遜對律師同僚懷特斯蒂爾·埃弗里的舉動非常不滿並決鬥，這是他首次參與決鬥，兩人遵照動手前達成的秘密協議故意不瞄準開槍。[8]:18–19[7]:190–191

1788年積遜遷至邊錘城鎮納士維，在約翰·當奴臣遺孀麗素·斯托克利·當奴臣家中寄宿。他結識屋主之女麗素·當奴臣·羅伯茲，她的丈夫路易斯·羅巴德上尉善妒且易怒，兩人1790年分居[18]。積遜自稱得知羅巴德夫婦離婚後迎娶麗素，但離婚程序其實還沒走完，麗素屬於重婚故無效。離婚程序塵埃落定後，麗素與積遜1794年重走結婚程序。[9]:17–25證據表明麗素在任何一方申請離婚前就和積遜同居並以積遜夫人自居，令局面更形複雜[2]:22–23。不過邊錘地區不像內地那樣重視結、離婚關係的正式認定，當地社區認可更重要[9]:62。

土地投機、公務員事業早期

1794年，積遜與律師約翰·奧弗頓合夥處理切羅基人和奇克索人的土地條約索賠[19]，同期此類索賠涉及的絕大多數土地在印第安領地內。1783年「土地掠奪」法短暫為北卡羅萊納州居民獲取阿巴拉契亞山脈以西土地打開大門，積遜等人經手的大部分案件與此有關。1819年，他與另外兩名投資人在田納西州創建孟菲斯。[20]

積遜遷至納士維後追隨當奴臣家族友人、當地極具權勢的威廉·布朗特。1791年積遜當上總檢察長，隨後入選1796年田納西州制憲議會代表。[8]:18–19同年田納西州加入聯邦，他當選該州唯一的聯邦眾議員，屬州內佔主導地位的民主共和黨[8]:19。新任眾議員積遜堅定主張田納西州公民權利至上，忽視原住民部落利益。他極力反對傑伊條約，譴責涉嫌解除民主共和黨人公職的佐治·華盛頓。國會表決向華盛頓總統致謝之際，積遜與其他民主共和黨議員投下反對票，此舉變成他日後競選總統時難以磨滅的污點。[9]:92–941797年，州議會推舉積遜出任聯邦參議員，但他很少參加參議院辯論，覺得當參議員沒什麼意義。積遜自稱對約翰·亞當斯總統「感到噁心」，第二年就辭職而且沒有任何解釋。[9]:110–112回鄉後他憑西田納西的強烈支持當選田納西州最高法院大法官[21]，年薪六百美元[9]:113。法官生涯整體頗受認可，為他贏得誠信和善於決策的美名[9]:114。1804年積遜以身體不好為由辭職，此前他因土地收成不好蒙受經濟損失，辭職的真正原因很可能是打算全職經商[9]:131。

積遜抵達田納西州後受法官之命為州民兵辯護[8]:21–22。1802年，積遜在擔任州最高法院大法官期間宣佈參選田納西民兵司令，職銜少將，由民兵軍官投票選舉。此時大部分自由白人男子都是民兵，州民兵一般只在發生武裝衝突時集結，與軍隊相比倒更像大型社交俱樂部。競選民兵司令對積遜而言是提升社會地位的好辦法。[9]:15–16; 119憑藉西田納西的強烈支持，他以17票和民望極高的革命戰爭老將、首任田納西州長、東田納西政壇領袖約翰·塞維爾平分秋色。2月5日，州長雅池博·羅恩打破僵局，把關鍵票投給積遜。[9]:119積遜把塞維爾牽涉土地欺詐的證據交給羅恩，1803年塞維爾宣佈有意競選州長，羅恩公佈證據，積遜隨即在報上發文指控塞維爾犯欺詐和賄賂罪。塞維爾當眾侮辱積遜，兩人差點決鬥。塞維爾最後戰勝羅恩當選州長至1809年。[9]:119–124

種植園和爭議

 
積遜發佈的追回奴隸懸賞[22]

除法律和政治事業外，積遜還在種植園和經商領域風生水起。他在索姆奈縣加拉廷建房，1803年開辦當地第一家雜貨店。第二年他買下戴維森縣距納士維不遠的259公頃種植園隱士之家，後來擴建146公頃，總面積達425公頃，主要種棉花。與當時絕大多數賺錢的美國種植園一樣，隱士之家靠奴隸運作，棉花收種都由奴隸完成。種植園利潤豐厚，積遜一開始有九名奴隸，1820年增至44人，最高達150，在種植園主階層也屬上層精英。他與兒子小安德魯共同持有密西西比州科荷馬縣翡翠種植園，1845年積遜去世時已有51名奴隸。[23]他一生擁有的奴隸可能高達五百人[24]。

積遜把種植園奴隸分為兒童、成年男子、成年女子三個區，五到十人共住一間37平方米木製或磚石宿舍，住宿面積和質量超出同期標準。為便於奴隸取食，積遜向他們提供槍、刀、漁具，有時還支付酬金由奴隸自行在當地市場交易。如果奴隸犯下嚴重過失或需提高生產效率，他准許管理人員鞭笞。[24]他多次發佈懸賞捉拿逃奴，1804年10月他在《田納西公報》刊登廣告，捉到逃奴者不但能拿到懸賞，每抽逃奴百鞭就再加十美元，最多三百鞭。[25]

積遜與麗素成婚涉及的爭議一直令他耿耿於懷，對質疑夫人名譽的流言非常憤慨。同積遜一樣喜歡賽馬的查理斯·狄金森在當地報紙發文抨擊積遜，促使後者以書面正式要求決鬥。狄金森以槍法高明著稱，積遜覺得快速開火可能影響準頭，最好是讓對手先開槍，他就有更多時間仔細瞄準，結果狄金森先開槍並命中積遜胸口，子彈距心臟太近以至無法取出。根據決鬥規則，先開槍的狄金森必須站着不動，結果被積遜開槍打死。田納西州許多人出離憤怒，譴責這是殘忍、冷血的殺戮，積遜從此背負殘暴、睚眥必報的惡名，在社會上淪入孤立。[1]:139–143

為挽回名譽，積遜與1804年決鬥時殺死亞歷山大·咸美頓導致政治前程灰飛煙滅的前副總統阿龍·伯爾結盟。1805年伯爾啟程遊覽西部，[9]:146贏得田納西人民熱烈歡迎，在隱士之家停留五天[11]:309–310。他此行的真實目的尚無定論，似乎是在策劃攻佔西屬佛羅里達、把西班牙人趕出德薩斯的軍事行動[9]:145–147。對於積遜等許多西部居民來說，上述目標無疑非常誘人[9]:147–148。他們同西班牙人長期存在領土爭端，而且生活在西班牙領土的印第安人不時突襲美國定居點，可謂防不勝防，此時的美國西部居民對西班牙積憤已久[9]:47–48。1806年10月4日，積遜向田納西民兵講話，要求大家「時刻準備進軍」[1]:120。他當天致信占士·溫徹斯特少將，宣示美國「能征服的不只佛羅里達，還有所有西屬北美」：

我希望至少兩千志願軍在短時間內帶往前線，官兵立場堅定、心懷進取，他們將還各省份自由並推行貿易、確立和平，建立永久屏障抵禦侵略和外國強權從我們內部發動的進攻，只要西班牙在我國邊境控制大片領土，這種情況就永無休止。[26]

積遜同意為遠征軍提供船隻等物資[17]:29–31，但卻在11月10日從某上尉處獲悉，伯爾顯然還企圖攻佔當時屬美國路易斯安那領地的新奧爾良，與從西班牙奪取的領土一起組建新帝國；得知自己極具反感的占士·威爾金森準將也參與計劃更令積遜出離憤怒[9]:150–151。他起初謹慎行事，語焉不詳地致信湯馬士·傑佛遜總統等政府官員示警。傑佛遜是伯爾的政敵，同年12月公開宣示西部有人陰謀叛國，呼籲逮捕罪魁禍首。未受影響的積遜將民兵組織起來，大量文獻記錄足以為他洗清嫌疑。伯爾很快被捕，組織起來的人手遣返。[9]:151–158積遜趕赴維珍尼亞州列治文準備為伯爾出庭作證，但辯方擔心他的證詞弄巧成拙，決定不讓他出庭，最後傑佛遜希望落空，法庭裁定伯爾叛國罪不成立。積遜在1808年大選支持聯邦黨人占士·門羅，但民主共和黨傑佛遜派候選人占士·麥迪遜當選。[9]:158伯爾案塵埃落定後積遜在隱士之家度過幾年平靜生活，逐漸買下259公頃土地[9]:165。

軍旅生涯

 
安德魯·積遜將軍，原載1864年《哈珀斯雜誌》第28卷《與克里克印第安人交戰》，第605頁

1812年戰爭

克里克戰役與條約

1812年美國已在國際衝突中越陷越深，與西班牙和法國尚未正式開戰，各種因素又導致對英關係緊張。許多美國人渴望擴張領土，特別是朝英屬加拿大和英國歐洲盟友西班牙控制的佛羅里達。[9]:165–169國會1812年6月18日正式向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宣戰，拉開1812年戰爭帷幕[27]。積遜反應熱烈，致信首都表示能提供2500志願軍[9]:169，但此後數月一直沒有徵召入伍。傳記作家羅拔·雷米尼稱，積遜認為這明顯是輕視他，是麥迪遜政府報復他支持伯爾和門羅。美軍同期在戰場上連遭慘敗。[9]:170

1813年1月10日，積遜率志願軍2071人奔赴新奧爾良[9]:173，抵禦英軍和印第安人襲擊[28][29][8]:23–25。他受命服從新奧爾良聯邦軍司令威爾金森將軍指揮，威爾金斯因補給不足命令積遜在密西西比領地納奇茲等待進一步指示，後者心有牴觸但勉強從命[9]:174–175。新任戰爭部長小約翰·岩士唐2月6日致信積遜命令他把補給交給威爾金森，部隊就地解散[30]。積遜3月15日回信為部下品格辯護，宣稱大家已經做好戰鬥準備，承諾轉交補給，但他不會在納奇茲解散沒有補給的部隊，而會把人馬帶回納士維[31]。返程很不太平，許多人患病，積遜與下屬軍官把馬讓給病人[9]:179，他還自掏腰包為病人購買食品[1]:186。軍人為積遜起綽號「山核桃」，形容他為人堅韌，「老山核桃」此後成為積遜的代號[9]:180。積遜所部長途跋涉約一個月抵達納士維，此舉為他贏得田納西人民尊重和讚譽[9]:179–180。

積遜面臨財務危機，所幸岩士唐認可積遜前副官湯馬士·本頓提議，下令陸軍報銷此行開銷[32]。6月14日，下屬軍官威廉·卡羅爾與本頓的兄弟傑西決鬥，積遜在現場作證。9月3日，積遜與下屬最高騎兵軍官約翰·科菲準將在街頭同本頓兄弟鬥毆，傑西開槍重傷積遜肩頭。[9]:180–186[2]:29–30

 
馬斯科吉人簽署《積遜堡條約》交出今阿拉巴馬州和佐治亞州境內大片土地

1813年8月30日，馬斯科吉人（又稱克里克人）群體「紅棍」（以征戰前塗身漆的顏色命名）發動米姆斯堡大屠殺，殺害超過五百白人和其他部落克里克人。克里克聯盟願同美國和平共處，但「紅鷹」威廉·韋瑟福德和彼得·麥昆為首的紅棍脫離聯盟，與向美國發動特庫姆塞戰爭、與英國人並肩作戰的肖尼族酋長特庫姆塞結盟，克里克戰爭由此爆發。[8]:23–25

積遜受命帶2500將士擊潰紅棍，10月10日出發時手臂還因與本頓兄弟鬥毆時留下的傷掛在吊帶上。他建起史特羅哲堡為基地存放補給，科菲11月3日在塔魯沙奇之戰擊敗紅棍部隊，[9]:192–193積遜接下來又在11月9日塔拉迪加之戰大敗紅棍，解救被圍的克里克友軍[8]:25–28。他在史特羅哲堡紮營過冬，許多軍人服役期滿，加上長期存在的逃兵問題令部隊兵力嚴重不足。積遜派科菲率騎兵返回田納西州補充兵源，但許多人一去不返。他決定將剩餘兵力與佐治亞民兵匯合，1814年1月22至24日，田納西民兵與馬斯科吉盟友遭紅棍偷襲，積遜所部在伊莫克福與伊諾塔科波溪之戰擊退敵軍，但寡不敵眾之下只能撤回史特羅哲堡。[33]:791–793他的兵力增至超過兩千人，率大部分將士南下至塔拉波薩河馬蹄灣，準備與在此建起堡壘的紅棍主力決戰。3月27日，積遜聯合克里克人和切羅基人盟友打響蹄鐵灣之戰，總兵力超過紅棍兩倍。堡壘構建完好，初期炮擊幾乎沒造成破壞。接下來是步兵衝鋒，科菲率騎兵突襲，克里克盟軍助戰，紅棍應接不瑕。[9]:213–216

 
《安德魯·積遜將軍》，約翰·韋斯利·賈維斯約1819年繪

三周後紅鷹投降，麥昆率紅棍殘兵逃到東佛羅里達，克里克戰役結束[8]:27–28。6月8日積遜接受美國陸軍準將任命，十天後晉升少將統領第七師[9]:222。經麥迪遜批准，積遜迫使馬斯科吉人簽署《積遜堡條約》，要求他們（包括沒有加入紅棍的原住民部落）向美國交出約809萬公頃土地[8]:27–28，絕大多數克里克人只能打掉門牙肚裏咽[1]:236。克里克人以積遜起名，如「老猛將積遜」[34]。接下來身患痢疾身體虛弱的積遜又把目光投向西班牙和英國勢力，他控訴西班牙為紅棍提供武器，准許英軍進入佛羅里達更有違中立條款[9]:240。第一項指控屬實[33]:228–229，但西班牙人是擔心積遜揮軍入侵才請求英軍保護[9]:241。11月7日，積遜在短暫的彭薩科拉之戰擊敗少量英西聯軍，西班牙人很快投降，英軍殘兵撤離。數周后他得知英軍計劃偷襲密西西比河口極具戰略和經濟價值的新奧爾良，他將人馬全部撤離彭薩科拉，分兵守御阿拉巴馬州莫比爾和新奧爾良[9]:241–245。

新奧爾良之戰

 
《新奧爾良之戰》：安德魯·積遜將軍站在防禦工事上方，部下抵禦來犯蘇格蘭高地人，愛德華·珀西·莫蘭1910年繪
 
新奧爾良之戰時的積遜，湯馬士·薩利1845年根據自己1824年按真人創作的畫作重繪
主條目：新奧爾良之戰

積遜1814年12月1日抵達新奧爾良後實施戒嚴[9]:247，以防城內克里奧爾人和西班牙人踐行不軌。他多管齊下，與讓·拉菲特為首的海盜和走私客結盟，組建包含黑人和馬斯科吉人的部隊[8]:29–30，在城內招募志願軍。志願軍人無論膚色享有同等報酬，為積遜招來非議。[9]:254美國陸軍正規軍和志願兵從周邊州份趕來，與積遜所部及其他盟軍共同守御新奧爾良。來犯英軍兵力過萬，先後由亞歷山大·科克倫上將和愛德華·帕肯漢姆少將統領，其中包含大批拿破崙戰爭老將[8]:29–30。積遜方面僅有約五千人，大部分缺乏訓練和作戰經驗[9]:274。

英軍12月23日一早抵達密西西比河東岸，積遜當晚偷襲，一度將其逼退[17]:73–76。1815年1月8日，英軍向美軍防線發動大規模正面突擊。美軍防禦工事牢固，敵軍初期炮擊基本不起作用。晨霧散去英軍正面推進，得到工事保護的美軍可以輕易瞄準敵人。英軍一度逼退美軍右翼，但整體攻勢以災難告終。[17]:81–85積遜所部當天僅71人傷亡，其中陣亡13人、傷39人、失蹤或被俘19人。英方承認2037人傷亡，其中帕肯漢姆等291人陣亡，1262人受傷，484人失蹤或俘虜。[9]:285戰鬥結束後英軍撤離，此前雙方已於1814年12月在歐洲簽署《根特條約》的消息不久傳到前線，兩軍終止敵對。戰爭結束前幾天取得如此大捷的積遜馬上成為民族英雄，舉國慶祝對抗英國的「第二次美國革命」勝利。[8]:29–331815年2月27日，國會通過決議向積遜致謝並頒授國會金質獎章[21]。

艾力西斯·托克維爾著作《論美國的民主》指出，積遜「完全是靠20年前新奧爾良護牆下取得的勝利」登上總統寶座[35]。有說法稱戰爭已隨數月前簽署的《根特條約》結束，新奧爾良大捷除令積遜揚名外根本無關緊要。將路易斯安那領地賣給法國的西班牙認為法國無權通過1803年路易斯安那購地把地盤轉賣美國，[36]1815年4月，後知後覺的西班牙還以為英國贏得新奧爾良之戰，要求美國歸還路易斯安那領地，西班牙代表聲稱已得保證可收回土地[9]:299。《根特條約》第九條規定，美國從克里克人手中取得的土地必須物歸原主，基本等於廢除《積遜堡條約》。但新奧爾良大捷給予美國政府充分信心和籌碼無視上述規定，保留積遜爭來的領土。[36]

新奧爾良戒嚴

 
塞米諾爾戰爭期間羅拔·安布里斯特受審，積遜將軍將他和另一名英國臣民處決

積遜還不知道《根特條約》已經簽署，新奧爾良大捷後仍拒絕解除戒嚴。州參議員路易斯·盧艾利爾匿名在當地報紙發文，質疑積遜為何在英軍撤離戰場後仍不讓民兵回家。積遜調查文章作者，盧艾利爾承認後淪為階下囚。[37]1815年3月美國聯邦法官多米尼克·霍爾簽發盧艾利爾的人身保護令，結果積遜又下令逮捕霍爾[38]。為壓制異見，積遜逮捕路易斯安那州議員、聯邦法官、律師各一人，直到州法官約書亞·路易斯干預才放鬆壓制。路易斯此時還是積遜下屬民兵，他簽發人身保護令要求積遜釋放霍爾。[39]

新奧爾良民政當局完全有理由害怕積遜，他曾下令立即處決六名企圖離隊的民兵，消息直到1928年總統大選期間才經「棺材傳單」廣為人知。[40]

第一次塞米諾爾戰爭

 
積遜將軍半身像，威廉·拉什1819年作
主條目：塞米諾爾戰爭

戰爭結束後積遜繼續指揮美國南部邊境軍隊，在隱士之家處理各項事務[8]:36。他與切羅基人、奇克索人簽訂條約，取得今田納西州和肯塔基州大片領土[9]:332–340，其中與切羅基人達成的條約人稱「積遜購地」[20]。

不久，積遜捲入佛羅里達地區衝突。塞米諾爾人是美國和佛羅里達邊境地區的原住民部落，經常與逃奴聯手劫掠佐治亞州定居點後撤回佛羅里達。衝突規模不斷升級，如今人稱第一次塞米諾爾戰爭。[8]:36–371816年積遜率特遣分隊進入佛羅里達，在黑人堡之戰摧毀堡壘，擊殺加茲登堡大部分守軍及其少數喬克托族盟友[1]:325–327。1817年12月，門羅總統命令積遜在佐治亞州打擊塞米諾爾人和克里克人。西班牙承諾進入該國領土的奴隸可獲自由，積遜受命防止佛羅里達成為逃奴避風港。總統命令積遜「結束衝突」，傳言指控積遜在佛羅里達的行動沒有嚴格遵守指令。[9]:118積遜認為，「防止佛羅里達成為逃奴避風港」的最好辦法就是從西班牙手中把地盤搶過來。他出發前致信門羅：「在我看來不管從哪方面來看……美國都應該佔有佛羅里達，（我）會在60天內達成目標。」[41]:66

1818年3月15日，積遜攻入佛羅里達並很快佔領彭薩科拉。他擊潰塞米諾爾人和西班牙抵抗勢力，俘虜為塞米諾爾人出力的英國間諜羅拔·安布里斯特和亞歷山大·阿布斯諾特，經短暫審訊就把兩人處死，引發英美外交衝突。門羅內閣對積遜的做法態度趨於兩極分化，部分內閣認為美國尚未向西班牙宣戰，積遜的行徑有違憲法和總統命令。國務卿約翰·昆西·亞當斯為積遜辯護，認為將軍拿下佛羅里達能迫使西班牙轉賣該省，事實的確如此，美西兩國1819年簽訂《亞當斯－奧尼斯條約》易手佛羅里達。國會調查認為積遜無罪，但他對各方批評憤怒不已，特別是眾議院議長亨利·克萊。1821年參議院批准《亞當斯－奧尼斯條約》後積遜從陸軍辭職，返回田納西州前短暫擔任首任佛羅里達領地總督。[8]:37–40

白宮之路

1824年大選

主條目：1824年美國總統選舉

1822年春，積遜因身體不堪重負病倒。他體內留有兩顆子彈，連年征戰之下已精疲力竭。他全身顫抖且經常咳血，自覺瀕臨死亡，休息數月才康復。[42]:1–3休養期間他逐漸轉向思考全國事務，致力發掘門羅政府猖獗的腐敗問題，對美國第二銀行極其反感，認為1819年恐慌正是該行收緊信貸所致[42]:12–15。

 
1824年的積遜，湯馬士·薩利繪

積遜謝絕州長競選邀請，接受奧弗頓的計劃由州議會提名他競選總統[8]:41，1822年7月22日田納西州議會正式提名[42]:49。門羅內閣以財政部長威廉·H·克勞福德批評積遜最不留情面，後者對他日趨反感，希望確保克勞福德拿不到田納西州的選舉人票。積遜的提名在田納西州以外同樣反響熱烈，許多美國人認可他抨擊銀行。1819年恐怖令許多人血本無歸，銀行和支持銀行的政界人士不得民心。積遜的政治能量日益增長，與克勞福德、亞當斯、克萊、戰爭部長 約翰·卡德威爾·卡爾霍恩並列五大總統候選人。聯邦黨在善意時代退出歷史舞台，五人均屬民主共和黨。競選活動把積遜塑造成超越地域分歧的平民保護神。關稅是當時最重大的議題，積遜表達的立場趨於溫和，反對派指責他模糊立場。積遜的競選強調打擊腐敗，他承諾恢復政府誠信，減少濫權。[8]:41–45身為戰爭英雄，積遜深得民眾青睞，1812年戰爭結束後有權投票的白人男子增多也對他有利[43]:36–38。

1823年積遜勉強同意參選田納西州聯邦參議員，此舉由他的顧問威廉·柏克萊·路易斯和聯邦參議員約翰·伊頓獨立策劃，旨在確保在任參議員、公開反對積遜競選總統的約翰·威廉士無法連任。積遜以微弱多數當選，[42]:50–54[1]:376–377回到國會山時距他1798年辭職已過去24年11月3天，是參議院史上第二長的任職間隙[44]。積遜對再度踏進參議院頗感勉強，但接受任命執掌軍事委員會[42]:67。伊頓在寫給積遜夫人的信中表示，她丈夫擔任參議員期間「與所有人和諧共處、相互理解」，1813年與積遜打過架的密西西比州議員湯馬士·本頓也不例外[2]:38。積遜遵照傳統，不主動參與總統競選。伊頓修改寫好的積遜傳記為競選準備，還同許多人向報社寫信，讚揚積遜過往行事和品格。[42]:74–78

民主共和黨歷史上曾由國會提名核心小組挑選總統候選人，但此舉不得民心，1824年該黨大部分國會議員抵制核心小組。加入小組的議員支持克勞福德競選總統，艾伯特·加勒廷競選副總統。賓夕凡尼亞州大會一個月後提名積遜競選總統，還稱國會核心小組不是什麼正規組織，對「人民的訴求」視而不見，「矇騙美國人民誤以為他（指克勞福德）是民主（共和）黨正式候選人的企圖註定徒勞無功」。[45]:48–49加勒廷稱積遜為人誠信，堪稱軍功崇拜者偶像，但總是按軍中那套習慣行事，無視法律和憲法規定，綜合來說不適合當總統[46]。賓夕凡尼亞州提名積遜後卡爾霍恩退出總統候選人競爭，取得副總統提名[47]。

大選最後積遜拿下南部、西部、中大西洋州份，贏得的選舉人票最多。所有候選人只有他贏得的州不止所在地區，亞當斯主導紐英倫、克萊拿下西部三州，克勞福德在維珍尼亞州和佐治亞州佔先。積遜以四成二普選票領跑，部分州份不為總統選舉舉辦普選。他以99張選舉人票領先，但要131票才達到勝選所需的過半數。根據憲法第十二條修正案，所有候選人選舉人票均未超半數時，聯邦眾議院舉辦權變選舉從得票最多的三人選出總統，克萊因此出局。積遜自信將贏得權變選舉，克勞福德和亞當斯在全國範圍名氣都有不及，而且克勞福德還因中風身體虛弱，許多人擔心他的身體狀態不能當總統。眾議院議長克萊主持權變選舉，他認為積遜這種蠱惑民心之輩當總統太危險，為維護統治可能不惜推翻共和國。他站隊同樣支持聯邦政府資助道路、運河建設等境內改進項目的亞當斯，後者在首輪投票勝出。積遜的支持者出離憤怒，在亞當斯任命克萊出任國務卿之際指控兩人達成腐敗交易。[8]:45–48「看吧！」積遜疾呼：「西方的猶大已經達成交易拿到30枚銀幣，他終將落得同等下場。」[42]:98國會休會後他再度辭去參議員職位返回田納西州[8]:49。

1828年大選、夫人之死

 
1828年大選結果，藍色代表積遜勝出，黃色亞當斯佔優，數字是該州選舉人票數
主條目：1828年美國總統選舉

亞當斯入主白宮後幾乎馬上招來反對[42]:102。新總統計劃插手巴拿馬尋求獨立之路，積遜堅決反對：「與任何國家結為同盟或聯盟之際，我們的共和國可能就走上垮台之路。」亞當斯在首次國情咨文呼籲國會不要讓全世界以為「面對選民意志我們無能為力」，總統形象大損。[42]:108–110

田納西州議會早在1825年10月就提名積遜再度競選總統，此時距1828年大選還有三年多，創下美國大選史上新紀錄，足以證明1824年選舉剛結束，支持者就開始為積遜1828年入主白宮準備。亞當斯的總統任期業績平平，雄心勃勃的議程面對群眾政治新時代只能慘澹收場。積遜引領反對派抨擊亞當斯的政策擴大聯邦權力，會導致危險後果。紐約州聯邦參議員馬田·范布倫1824年還是克勞福德的重要支持者，他極力反對亞當斯的政策，決定1828年把積遜送入白宮。副總統卡爾霍恩主張州權，反對亞當斯大部分目標，同樣決心站到積遜身後。范布倫等積遜盟友在全美各地創辦親積遜報紙和俱樂部，積遜不直接競選，在隱士之家種植園接待訪客。他在大選最後拿下五成六普選票和六成八選舉人票，支持者團結起來創辦民主黨，亞當斯派系轉為國家共和黨，一黨獨大的善意時代成為歷史。[8]:49–54積遜的支持者包括蘇格蘭－愛爾蘭裔大規模社區，特別是南部和西南鄉村[48]。

競選活動充斥人身攻擊。積遜與亞當斯都遵照傳統沒有親自下場，競選活動由支持者組織。媒體刊登抨擊兩人的素材，指責積遜買賣奴隸，對待奴隸也比較差。[49]連串旨在抨擊積遜的「棺材傳單」出版，揭露他在新奧爾良下令處死企圖離隊的軍人[40][50]。還有文章指控他食用戰死的美洲原住民屍體[51]，甚至宣稱他媽是「公共妓女」，父親是「黑白混血」(穆拉托人)[42]:134。

夫人麗素經常淪為攻擊目標，反覆拿她與積遜成婚時機之爭說事，指控她重婚[52]。積遜勢力還以顏色，聲稱亞當斯出任駐俄公使期間曾聘請青年女子當妓女服務亞歷山大一世，還稱亞當斯用政府資金在白宮添置桌球桌[53]。

麗素競選期間面臨極大壓力，丈夫不在身邊時情況特別嚴重。選舉臨近，她的身份開始吃不消，據積遜回憶，麗素「左側肩膀、手臂、乳房劇痛」。經過三天掙扎，麗素於1828年12月22日死於心臟病，丈夫剛在三周前贏得大選（10月31日至12月2日），十周後積遜宣誓就職。積遜悲痛欲絕，旁人不得不把他拖走，以便殯儀員打理遺體。[1]:405積遜認為夫人是因亞當斯支持者的污辱而死，此後始終沒有原諒亞當斯。麗素聖誕前夜葬在隱士之家，積遜在葬禮上言道：「願萬能天神饒恕謀殺她的兇手，我知道她已經原諒，但我永遠都做不到。」[54]

美國總統（1829至1837年）

 
安德魯·積遜總統

政治哲學

主條目：積遜民主

積遜民主因積遜得名，代表民主的轉變與擴張，即精英階層部分政治權力轉移到以政黨為基礎的普通選民手中。美國政治和國民議程在「積遜時代」發生重大變化。[55]:101積遜的總統哲學與傑佛遜類似，倡導革命一代持有的共和價值觀。積遜的道德立場傾向靠平均地權、限制聯邦政府權力、強調州權來減少腐敗，[55]:104擔心金錢與商業利益損害共和價值觀。南卡羅萊納州反對關稅法威脅分家單過之際，他極力主張國家至上、反對分裂。[8]:63–65

積遜相信人民能夠「得出正確結論」[56]:338，他們有權選舉並「指示代表和代理人」[56]:339。公職人員要麼服從民意、要麼辭職[55]:104。他主張「國會、行政、法院應當各自遵從對應憲法條文，以自身理解主導」，不應將決定權交給所謂強大而獨立的最高法院[56]:338–440。積遜認為最高法院大法官應由選舉生產，保障民主統治的最好辦法是從嚴解讀憲法[56]:342。他呼籲限制總統任期、廢除選舉人團[57]。雷米尼認為積遜的政治哲學「遠超時代，甚至可能超越本國能力極限」[56]:343。

就職典禮

積遜1月19日從隱士之家出發，2月11日抵達首都，隨後開始挑選內閣[42]:157–158。范布倫如期入選國務卿，伊頓當上戰爭部長，來自賓夕凡尼亞的森姆·D·英厄姆是財政部長，北卡羅萊納州的約翰·布蘭奇任海軍部長，佐治亞州約翰·M·貝里恩任總檢察長，肯塔基州威廉·T·巴里任郵政部長。事實證明首批內閣人選很不穩當，充滿激烈的黨派鬥爭和流言。[55]:105積遜抵達哥倫比亞特區後拒絕與亞當斯碰面，認為對方對麗素之死負有責任，亞當斯於是不出席新總統就職典禮[9]:172–173。

1829年3月4日，積遜成為首位在國會大廈東門廊宣誓就職的美國總統[58]。他的就職演說承諾尊重各州主權和憲法總統任期限制，剝奪「不忠誠或不稱職之輩」手中權力、落實「改革」。演說最後邀請公眾前往白宮，參加支持者舉辦的喧囂聚會。成千上萬的觀眾令白宮人員應接不瑕，設施與家具遭受輕度破壞，民眾熱忱為積遜換來綽號「暴民之王」。[8]:55–56

改革、官職輪換、政黨分肥制

更多資訊：獵官制

積遜為清除政府腐敗在所有內閣與行政部門開展總統調查，主張按績效選拔官員，撤回許多在他看來對金錢不夠謹慎的人選[59]:65–66。他認為聯邦政府腐敗成災，他受美國人民之命前來清理。調查發現重大欺詐行徑，許多官員下台，其中還有財政部第四審計托比亞斯·沃特金斯這樣的亞當斯總統私人好友。[60][42]:186–187積遜上台第一年，總統調查就發現國庫28萬美元被盜，海軍部節省百萬美元[42]:186–187。他要求國會改革挪用公款罪法律，減少聯邦養老金欺詐，通過稅收法防範逃稅，靠法律改善政府會計。國會調查發現郵政部管理欠完善，利潤豐厚的合同隱含串通、偏袒等暗箱操作，賬目審計與合同覆行監管不到位，郵政部長巴里辭職。積遜提名財政部審計阿莫斯·肯德爾繼任，後者繼續改革郵政部。[59]:67

美國印鈔局刻版的積遜總統肖像

積遜在國情咨文一再呼籲以憲法修正案廢除選舉人團[61][62]。他在第三次國情咨文表示：「時至今日，我仍然建議通過聯邦憲法修正案把選舉總統和副總統的權力交給人民，把前者任期限制在一屆。我認為任期上限變更對基本法至關重要，我無法逃避如此重任，向新國會傳達上述考量。」[57]

積遜在位期間落實許多改革。1836年7月他支持國會法案，為革命戰爭烈士遺孀收取亡夫養老金制定標準。[63]1836年，他推動國家造船廠施行十小時工作制[64]。

積遜強力推行門羅總統簽署的《1820年任期法》，限制公務員任期，授權總統任命或解僱政黨同僚。積遜認為官職輪換是民主改革，能防止公職世襲，促使公務員對民意負責。[59]:61他宣稱政治官員輪換任命是「共和理念主導原則」[61]，「國家官職只為人民利益而設，每個人任職的固有權利均等」[1]:418。在他看來，輪換政治任命可預防官僚腐敗成型。積遜當總統前四年輪換的聯邦民員約佔兩成，遠沒有反對派所言那麼誇張，其中還有不少是因玩忽職守撤職，與政治目的無關[59]:61–62。不過，積遜確實利用總統職權任命忠於他的民主黨人出任聯邦官職，還把愛國熱情列入任職資格考察項目。他任命在戰場上失去雙腿的軍人進入郵政部時表示：「他為國奮戰時失去雙腿，這對我來說就夠了」。[65]

積遜的官職輪換觀念日後發展成獵官制[59]:61。哥倫比亞特區的政治現實有時迫使總統在自身立場有所保留的情況下按黨派任命公務員[66]:328–334。事實證明，首都以外政府機構，如紐約海關、郵局、海軍戰、戰爭部，20年來預算大幅增長的印第安事務局都難以落實監管[59]:65。雷米尼指出，積遜任命官員的考慮標準都是友誼、政治、地理因素，他的大部分任命自然難達標準[56]:268。

襯裙事件

積遜入主白宮早期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應對所謂「襯裙事件」，又稱「伊頓事件」[55]:107。江湖流言在積遜內閣及其配偶等首都政界流傳，其中又以副總統夫人弗洛里德·卡爾霍恩最積極。流言主要針對戰爭部長伊頓和夫人瑪嘉烈·奧尼爾·伊頓，宣稱瑪嘉烈在父親的酒館當招待期間性生活不檢點，甚至直接指稱她曾是妓女。[2]:115瑪嘉烈在前夫去世後不久再嫁伊頓，於是又有傳言聲稱前夫在世時她就與伊頓偷情[67]，以卡爾霍恩夫人為首的內閣夫人圈子因此拒絕與伊頓夫婦交往。妓女進入政府高官家族圈在當時可謂無法想像，總統不相信上述流言，告知內閣官員「她如處女般純潔！」[2]:115積遜認為造謠者可恥，實際目的是質疑乃至羞辱總統本人，企圖逼走伊頓夫婦，讓積遜知道誰才有資格入閣。惡毒指控還令積遜想到夫人因何而死，促使他更加堅定地為瑪嘉烈辯護。[68]:315

其他內閣官員的夫人堅稱美國所有女人的名譽面臨重大威脅，堅信任何女人只要還有廉恥就絕不會在沒有婚姻保證的情況下給予男人性方面好處，違反者可恥、絕對不能接納。史學家丹尼爾·沃克·豪指出，此後十年的女權運動正由上述思潮主導。國務卿范布倫是鰥夫，早已組建反卡爾霍恩聯盟，他把此事看作重拳出擊的重大機遇，與積遜和伊頓一個鼻孔出氣。[66]:337–339

1831年春，積遜根據范布倫建議要求除巴里以外所有內閣官員辭職，范布倫也為防吃相太難看辭職。1832年，積遜提名范布倫任駐英公使，但參議院表決出現平局，卡爾霍恩以關鍵票否決，宣稱封殺提名能「……要他（指范布倫）的命，先生們，要他的命。他再也蹦躂不起來，各位，再也別想。」[55]:108范布倫此後一直是積遜的重要顧問，1832年大選時提名副總統候選人，成為積遜接班人[47]。襯裙事件導致廚房內閣成型，積遜經歷此次清洗後仍然難與正式內閣成員共事，從此不再召開內閣會議，改在廚房吃飯時與私人顧問商討[2]:171–175。

印第安人遷移政策

 
積遜頒佈印第安人遷移法，結合後續條約迫使東南部主要印第安部落背井離鄉，踏上眼淚之路
更多資訊：印第安人遷移政策、印第安人遷移法案和眼淚之路

積遜執掌白宮八年標誌着印第安人遷移政策拉開帷幕[55]:108，他與南部、西北部印第安人部落簽訂約70個條約[55]:109，有些還親自參與談判。涉事南方部落包括喬克托人、克里克人、奇克索人、塞米諾爾人、切羅基人，西北部落有奧吉布瓦族、渥太華人、波多沃米人[55]:110。

領土之爭令白人與印第安人關係日趨緊張，暴力時有發生[55]:108。之前的美國總統也曾支持遷移或嘗試「教化」原住民[45]:199–200，但絕大多數情況下避免干預，放任事態自行發展。積遜上台後民意和政治運動聲勢漸增，要求政府採取行動，將部分印第安人遷往別處的政策由此誕生。以不怕事著稱的積遜積極倡導印第安人遷移政策，許多史學家認為這是他八年任期最具爭議的方面。[55]:108

積遜的首次國情咨文主張密西西比河以西領土為印第安部落保留。國會1830年5月26日通過《印第安人遷移法案》，積遜兩天後簽署。新法授權總統與原住民談判條約，用超出現有州份邊界的西部領土換取東部地盤[55]:109。該法對南部文明五部落特別適用，要求他們要麼西遷、要麼留下並遵守州法，進而等於放棄主權[42]:269。

 
積遜畫像，拉爾夫·埃萊塞·懷特賽德·厄爾1830年繪

與積遜、伊頓、科菲談判的奇克索人很快同意遷移[42]:271。總統讓伊頓和科菲負責與喬克托人談判，兩人不具備積遜的談判功底，全靠向酋長行賄達成目標。雙方簽署《兔舞溪條約》，喬克托人按要求在1831年冬至1832年春搬遷，一路飽受苦痛與折磨。[42]:272–273塞米諾爾人1832年簽署《佩恩登陸條約》但拒絕遷移[56]:304，引發持續六年多的第二次塞米諾爾戰爭，直到1842年結束[55]:110。克里克人1832人簽訂《庫塞塔條約》，族人可自行選擇轉賣或保留土地[69]。數年後留下來的克里克人與白人定居者爆發衝突，引發第二次克里克戰爭[56]:303–304。許多原住民對條約不滿，稱簽約者不能代表全部落[55]:110[56]:303–304。

佐治亞州與切羅基人的爭端在1832年最高法院裁決「伍斯特訴佐治亞州案」達到高潮。首席大法官約翰·馬紹爾起草的判決書裁定佐治亞州過去以煽動原住民反抗為由禁止兩名白人傳教士進入部落領地屬于越權，州各級政府無權下達如此禁令。[70]:216許多文獻稱積遜得知判決結果後表示：「約翰·馬紹爾已經決定，那就讓他自己去執行。」霍勒斯·格里利援引麻省聯邦眾議員喬治·布里格斯所言稱積遜說過這種話蔑視最高法院，但雷米尼認為這只是以訛傳訛：「聽起來確實很積遜……但他根本不需要執行任何判決」，法院根本沒有下達傳教士的人身保護令[42]:276–277，也沒有按慣例要求美國法警執行判決[71]。

以約翰·里奇為首的部分切羅基人談判達成《新埃科塔條約》，但他不是全體切羅基人公認的領袖，許多人認為條約不合法，不接受其中要求[72]。約翰·羅斯帶領切羅基人請願抗議遷移未果[73]。切羅基人普遍自認獨立民族，不受美國或佐治亞州法律約束[74]。繼任積遜總統職位的范布倫強制執行《新埃科塔條約》，1838年死在眼淚之路的切羅基人多達四千到1.8萬[56]:302–303。

積遜執政期間遷移的原住民超過4.5萬，其中大部分遷至今奧克拉荷馬州境內印第安領地，少數後來返回，還有些不願遷移的走進大煙山躲避[75]。1832年的黑鷹戰爭也是積遜執政時期與原住民發生的衝突，起因是印第安人群體進入美國領土[56]:278–279。

拒行聯邦法規危機

國會1828年制訂的關稅創下歷史新高，反對者稱「嫌惡關稅」。南方種植園主靠向世界市場銷售棉花發跡，極力反對他們眼中偏袒北方利益的新關稅。南方外購商品價格因關稅提升，僅本地生產的例外，出產的棉花對其他國家而言更加難以負擔。矛盾在積遜執政時達到頂點，引發拒行聯邦法規危機，南卡羅萊納州以脫離聯邦分家單過威脅。[8]:63–64

卡爾霍恩1828年秘密起草《南卡羅萊納申論與抗議》，宣稱南卡羅萊納州有權宣示1828年關稅法無效。積遜在關稅議題上同情南方處境，但他極力主張維護聯邦，保障中央政府的有效治理權。總統希望卡爾霍恩讓步，兩人走上激烈對抗之路。1830年4月13日傑佛遜紀念日眾人共進晚餐後開始祝酒，南卡羅萊納州聯邦參議員羅拔·海恩率先致辭：「祝福聯邦，祝福各州主權。」接下來總統起身以洪亮嗓音宣示：「祝福我們的聯邦，一定要維護！」顯然是在向卡爾霍恩示威。副總統接下來祝詞：「祝福聯邦，只有我們最寶貴的自由比她更重要！」[41]:164

積遜1830年5月發現，門羅執政時任戰爭部長的卡爾霍恩曾要求總統譴責積遜1818年侵略西屬佛羅里達，卡爾霍恩與積遜關係進一步惡化。1831年2月兩人徹底決裂，卡爾霍恩認為媒體針對總統和副總統夙怨的報導不盡不實，將他和積遜的往來信件交給《美國電訊報》出版，詳細闡述雙方衝突。總統與副總統在信中憤怒表達立場，相對抨擊直到七月積遜不再寫信。[47]達夫·葛林主編的《美國電訊報》起初支持總統，後站到卡爾霍恩一邊。積遜政府需要新宣傳渠道，長期支持他的法蘭西斯·普雷斯頓·貝理雅1830年11月創立《華盛頓環球報》，此後一直是民主黨的主要喉舌[42]:291–299。

積遜支持1832年關稅法調整稅率，該法旨在降低關稅，安撫廢除嫌惡關稅勢力。法案由財政部長路易斯·麥克萊恩起草，把稅率從四成五降至二成七。卸任總統後又當上麻省聯邦眾議員的亞當斯五月微調法案並獲積遜認可，國會7月9日通過，總統14日簽字，但爭議雙方的極端分子毫不領情。[42]:358–36011月24日，南卡羅萊納州議會宣告1828和1832年關稅無效，該州不會執行[76]。積遜派美國海軍艦艇駛入查理斯頓港，威脅絞死任何膽敢叫囂不執行聯邦法律、分裂國家之輩[66]:405–406。卡爾霍恩當選南卡羅萊納州聯邦參議員並在12月28日請辭副總統職位[77][注 2]。卡爾霍恩的策略是在副總統任期只剩不到三個月時取代參議員海恩，此後再出任南卡羅萊納州長。海恩在參議院辯護南卡羅萊納州拒行聯邦法規的立場時非常吃力，麻省議員丹尼爾·韋伯斯特的激烈批判令他難以招架。[79]

積遜12月發表措辭強烈的聲明譴責拒行聯邦法規之輩，稱如果「州擁有廢除聯邦法律的權力，聯邦將不復存在，如此權力與憲法條文明確衝突，未獲憲法精神授權，與憲法一切原則都不一致，終將摧毀憲法達成的偉大目標」。總統宣示南卡羅萊納州正處「叛亂與叛國邊緣」，呼籲該州人民忠於祖先為之奮鬥的聯邦。積遜否認各州有權分裂：「憲法……組建政府而非聯盟……宣稱任何州有權隨意脫離聯邦就等於宣稱美國不是國家」。[80]他力圖把爭議個人化，反覆將危機描繪成野心遇挫之輩失望和怨恨下發動的陰謀[42]:14–15。

積遜要求國會通過《強制關稅法》明確授權武力落實關稅。田納西州參議員費利克斯·格倫迪遞交法案，卡爾霍恩馬上譴責「軍事專制」。[2]:239–240克萊與卡爾霍恩同期另行起草折衷關稅法。行政部門倡導的法案經紐約州聯邦眾議員古利安·維普朗克遞交，但降息幅度超出克萊及其他主張貿易保護者心理預期。克萊與卡爾萊恩達成協議，後者接受提升後的稅率，換取克萊反對總統的軍事威脅。克萊還希望此舉贏得南方民意支持，為下次競選總統增加勝算。[56]:381833年3月1日國會通過折衷關稅法和強制關稅法[2]:247，卡爾霍恩、克萊等人走出議事大廳抗議強制關稅法，只有維珍尼亞州議員約翰·泰勒投下反對票[79]:197。

韋伯斯特反對新關稅法，認為這本質上是向南卡羅萊納州要求屈服[42]:40。積遜對維普朗克法案折戟、克萊與卡爾霍恩結盟深感憤怒，但決定以新折衷關稅終結危機。他在3月2日先頒佈《強制關稅法》，再簽署新關稅法。[56]:42南卡羅萊納州隨後開會撤回宣告聯邦法律無效的條例，但又宣佈《強制關稅法》無效以示反抗[2]:247。總統5月1日寫道：「關稅只是藉口，分裂和南方邦聯才是真正目標。下一個藉口將是黑人或奴隸制問題」[2]:247。

外交

 
積遜任命的駐法公使威廉·卡貝爾·里夫斯與法國達成賠償條約

積遜在首次國情咨文宣佈，他的外交「既定目標是不提任何不肯定是否適當之要求，不屈從任何不當事物」[61]。

從拿破崙時代開始，美法兩國存在大量美國船隻與人員被俘引發的補償和索賠問題沒有妥善解決，積遜上任時雙邊政府關係已經很緊張。法國海軍俘虜美方船隻後把船扔在西班牙港口，囚禁並強迫船員勞動，期間沒有任何指控，也沒走任何司法程序。國務卿范布倫認為兩國關係根本「毫無希望」。[55]:119–120積遜派往法國的公使威廉·卡貝爾·里夫斯1831年7月4日推動法國政府簽署條約，向美國賠償五百萬美元[81]。但是，法國政府因內部財政和政治困境拖欠賠款，國王路易-菲臘一世和大臣歸咎法國眾議院。1834年法國政府仍未支付賠償，積遜開始失去耐心。同年12月他在國情咨文嚴辭譴責法國政府欠錢不還，稱聯邦政府對法國「徹底失望」，要求國會授權貿易報復。[55]:119

法國人民對積遜的講話深感冒犯，要求政府在美國總統道歉前不得支付賠償金[56]:284。1835年12月，積遜在又一年的國情咨文中拒絕道歉，自稱意向平和，對法國人民頗具好感。總統詳細介紹條約內容和所涉歷史，解釋他為何認為法國政府故意拖延還款。法方認為積遜語出至誠，在1836年還款。[55]:120

除法國外，積遜政府還同丹麥、葡萄牙、西班牙解決索賠問題。國務院積極活動，與俄羅斯、西班牙、土耳其、英國、泰國達成貿易協定。與英國簽約後，美國在西印度群島重開貿易。美國與亞洲國家簽訂的第一項條約便是對泰貿易協定，美國出口暴漲七成五，進口漲幅更達250%。[55]:120

積遜用五百萬美元從墨西哥購買德薩斯的計劃以失敗告終。駐墨西哥臨時代辦安東尼·巴特勒上校建議美國出兵接管德薩斯，積遜沒有同意，並在卸任前不久撤換巴特勒。1835年，支持奴隸制的美國定居者在德薩斯反抗墨西哥政府爭取獨立，德薩斯革命爆發。1836年5月他們已經擊潰墨軍，建立獨立的德薩斯共和國。新國家政府將奴隸制合法化，希望得到積遜總統承認並加入美國。積遜對此頗感猶豫，覺得新共和國不大可能從墨西哥獨立，同時也不希望在1836年大選來臨之際探討德薩斯和廢除奴隸制這種重大議題。事實證明他的考量，民主黨與民族忠誠完好無損，范布倫當選總統。1837年3月3日，積遜在離任前一天正式承認德薩斯共和國，提名阿爾凱·路易斯·拉布蘭奇任臨時代辦。[55]:120

積遜未能打開對華和對日貿易大門，挫敗英國在南美洲勢力的行動也以失敗告終[55]:120。

銀行戰爭與1832年大選

 
1832年大選結果，深藍代表積遜勝出，粉色克萊佔優，淺藍由維珍尼亞州聯邦眾議員約翰·佛洛伊德拿下，黃色威廉·沃特領先

1832年大選證明美國政黨在善意時代結束後迅速發展。民主黨在巴爾的摩召開首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名積遜選定的副總統人選范布倫。國家共和黨1831年12月同樣在巴爾的摩召開首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名肯塔基州聯邦參議員克萊競選總統，競選搭檔是賓夕凡尼亞州聯邦眾議員約翰·薩金特。[2]:218反共濟會人士約翰·摩根失蹤，估計遭人謀殺後反共濟會黨在紐英倫興起[2]:420。該黨1831年9月在巴爾的摩提名前總檢察長、來自馬利蘭州的威廉·沃特競選總統，賓夕凡尼亞州前檢察長阿莫斯·埃爾梅克搭檔。克萊與積遜都是共濟會成員，促使部分過去支持國家共和黨的反積遜派轉投沃特懷抱。[55]:112–113

麥迪遜總統1816年為美國第二銀行頒發特許，旨在恢復1812年戰爭後滿目瘡痍的美國經濟[55]:111，門羅總統任命尼古拉斯·比德爾執掌該行[55]:112。積遜認為該行本質上是腐敗深入骨髓的壟斷企業，股票大多在外國人手裏，而且無疑對政治體制存在不公平的控制或引導。總統利用銀行存在的問題宣傳民主價值觀，認為該行專為有錢人服務，令「富人更富有、強者更強大」。[55]:112他譴責該行企圖利用貸款影響選舉[2]:53。積遜在1830年國情咨文呼籲用沒有私人股東、只有匯票發行權、不能借貸或買地的銀行取代第二銀行[42]:302。總統建議引發參議院激烈辯論。昔日與積遜街頭打架的湯馬士·本頓參議員如今堅定支持總統，發表演說譴責第二銀行，呼籲重頒特許前先辯論。韋伯斯特發起動議以微弱優勢否決本頓提議。《華盛頓環球報》不久宣佈積遜將競選連任。[42]:303–304

財政部長路易斯·麥克萊恩屬溫和派且支持美國第二銀行，暗中同比德爾合作。1831年末他提議重新頒發銀行特許，修改特許條文解凍資金，把錢用於建設軍隊、償還國債。銀行出售政府股票就能部分實現最終目標。總檢察長羅渣·B·東尼極力反對該行而且油鹽不進，積遜對銀行心存疑惑，但還是同意麥克萊恩公佈財政部報告，實際上等於建議重頒特許。[42]:337–340

 
1833年民主黨漫畫，描繪積遜摧毀「魔鬼銀行」

克萊希望在大選時提出銀行問題，只要總統否決重頒特許的法案就指以越權。他和韋伯斯特敦促比德爾不要等待白宮妥協，馬上申請重頒特許。[2]:201麥克萊恩、威廉·路易斯等溫和派民主黨人的建議相反，稱積遜很可能否決重頒許可法案，呼籲比德爾耐心等待。1832年1月6日，比德爾向國會遞交銀行許可續約法案，其中不含任何前述改革條款。[42]:343第二銀行原有許可有效期20年，還有四年才到期。參議院同年6月11日通過比德爾的續約法案，眾議院7月3日通過。[55]:112積遜決心否決。麥克萊恩等眾多溫和派民主黨人都對法案呈現的傲慢態度感到不可思議，支持總統否決。7月4日范布倫與積遜會晤，總統表示：「范布倫先生，這銀行想殺我，我要先下手為強。」[42]:363–366

7月10日積遜否決法案，否決說明主要由坦尼、肯德爾、積遜的外甥兼顧問安德魯·積遜·當奴臣起草，譴責銀行只維護富人，推動社會不平等[42]:366–369。否決說明措辭強烈且極具爭議，為美國總統聲明史上罕見[42]:369，史學家讚頌「傑出的政治宣言」[8]:369–370。國家共和黨馬上把否決炒作成政治議題[55]:112–113，總統政敵抨擊否決措辭粗鄙、充滿煽動，宣稱積遜利用階級鬥爭爭取普遍民眾支持[55]:112。

經比德爾引導，第二銀行向大選投入成千上萬資金旨在打敗積遜，此舉正合否決說明中銀行干涉政治的說法[42]:376。積遜把否決描繪成保護普遍人對抗政府暴政的防線並贏得民眾認可，事實證明克萊在激起民眾共鳴、利用民主黨強大政治網絡方面根本不是積遜的對手。民主黨報刊、遊行、燒烤聚會、公眾集會都令總統民望提升。[55]:113積遜從田納西州返回哥倫比亞特區途中多次公開露面，最後以壓倒優勢連任，拿下五成四普選票和219張選舉人選，克萊贏得三成七普選票，選舉人票僅49張。沃特只有八個百分點的普選票和七張選舉人票，反共濟會黨最終退出歷史舞台。[2]:220積遜認為如此顯著的勝利相當於民眾授權他否決銀行許可，支持他繼續同控制國家經濟的銀行開戰[59]:63。

轉移存款之爭

美國第二銀行的放貸職能已由美國地方和州銀行代替，信貸和投機激增，積遜1833年打算取出該行聯邦存款[82]，引發極大爭議。他任命麥克萊恩取代國務卿愛德華·利文斯頓，威廉·約翰·杜安繼任財政部長[56]:57–58; 171。同年九月，杜安因拒絕取出存款遭總統解職。積遜任命坦尼接手杜安的職務，表明他打算繼續同銀行鬥爭。[83]坦尼上任後存款逐漸取出[82]，存入對白宮政策態度友好的州銀行，批評者稱為「寵物銀行」[1]:500。比德爾囤積銀行儲備金、收緊信貸還以顏色，導致利率攀升、引發財政恐慌。此舉意在迫使總統妥協，起初也的確對積遜構成很大壓力。[43]:103但總統應對自如，向訴苦的人介紹比德爾，稱「錢都在他手上」[84]:549–550。積遜的舉措非常有效，比德爾弄巧成拙，反銀行情緒增強[85][83]。

1834年，反對積遜擴大行政權力的勢力團結起來組建輝格黨，把總統稱為「安德魯一世國王」，自比17世紀反抗英國君主制的英格蘭同名政黨[59]:62。新黨在參議院發起運動譴責積遜，實際上是克萊引領的政治策略，導致兩人勢同水火[86]。積遜譴責克萊「魯莽而且已被憤怒沖昏頭腦，如同妓院醉鬼」[1]:502。參議院3月28日以26票贊成、20票反對通過譴責動議[87]，同時否決坦尼出任財政部長的提名[56]:170–172。籌款委員會主席占士·諾克斯·波爾克4月4日率眾議院宣告美國第二銀行「不應該重頒許可」，存款「不應該放回」，投票結果同意聯邦存款繼續存入寵物銀行，投票支持調查第二銀行是否故意煽動恐慌的議員更多。積遜稱眾議院通過的決議堪稱「光榮勝利」，基本註定第二銀行退出歷史。[56]:165–167民主黨人此後短暫遇挫。波爾克競選議長取代安德魯·史蒂文森之際，南方議員發現他和范布倫關係密切，最後民主黨轉投輝格黨、反對積遜轉移聯邦存款政策的田納西同胞約翰·貝爾當選[56]:173–174。

償還國債

主條目：美國國債

聯邦資金退出第二銀行後國民經濟蓬勃發展，聯邦政府依靠稅收和出售公共用地收入就能輕鬆自如地支付賬單。1835年1月1日，積遜還清所有國債，在美國歷史上可謂空前絕後。[88][89]為達目標，積遜推動旨在減少資金不當使用的改革，否決在他看來太過奢侈的立法[56]:218–219。同年12月波爾克在議長選舉戰勝貝爾[56]:279。1837年1月6日積遜派取得參議院多數席位，昔日通過的譴責決議經支持者持續近三年努力終於撤消[86]。頗具諷刺意味的是，撤消譴責運動是由本頓發起[90]。

面對愈演愈烈的土地投機，積遜1836年以行政命令發佈《鑄幣流通令》，規定購買政府土地只能用「鑄幣」（即金銀幣）付款。硬幣需求激增，許多銀行無法滿足紙幣兌硬幣需求，進而引發1837年恐慌。[91]范布倫的白宮網站傳記指出：「美國經濟大體在「繁榮－蕭條」間循環，19世紀也不例外，積遜的措施不過促使經濟硬着陸。他摧毀美國第二銀行，等於取消部分州銀行對通貨膨脹的限制措施，銀行信貸寬鬆令土地投機肆無忌憚地席捲西部。為中止投機，積遜在1836年發佈《鑄幣流通令》。」[92]

遇襲和遇刺

 
描繪李察·羅倫士企圖刺殺積遜的蝕刻畫

積遜是史上首位遇襲和遇刺的美國總統。他曾將侵吞公款的羅拔·蘭道夫逐出海軍。1833年5月6日，總統乘「小天鵝號」前往維珍尼亞州費德歷斯堡，準備為華盛頓總統之母瑪麗墓穴附近的紀念碑奠基。船在亞歷山德里亞中途停留，蘭道夫突然出現並毆打總統，在華盛頓·歐文等人追逐下逃離。積遜決定不起訴。[15]

1835年1月30日，美國國會大廈旁發生史上首次美國總統遇刺案。積遜參加南卡羅萊納州聯邦眾議員華倫·戴維斯的葬禮後從東門廊離開，英格蘭失業房屋油漆工李察·羅倫士用手槍瞄向總統，但槍支啞火；他又拿出另一支手槍但同樣啞火。史學家推測當時天氣潮濕，導致兩把槍都打不響。[93]勃然大怒的積遜用手杖反擊，旁邊的大衛·克洛科特擔心總統會把羅倫士打死，上前分開兩人並繳下羅倫士的槍[94][8]:113。

羅倫士對行刺找出各種理由，怪積遜害他失業，聲稱總統一死「錢財就會滾滾而來」（意指積遜與美國第二銀行的鬥爭），「除非總統倒下」，否則他永無出頭之日。羅倫士最後自稱廢黜英王李察三世（1485年逝世），積遜是他的書記員。[68]:513法庭裁定他精神失常，送入哥倫比亞比亞特區的政府精神病院度過餘生[56]:229[95]。

羅倫士的槍隨後經反覆測試，每次表現都很完美。許多人相信這是天意，保佑年輕的美國同時還保護積遜，進而變成積遜派口口相傳的神話。積遜一度懷疑政敵策劃謀殺，但始終沒有證實。[56]:229–230

反奴隸制傳單

1835年夏，倡導廢奴的北方人士開始從郵局向南方發放反奴隸制傳單[55]:117。支持奴隸制的南方人要求郵局禁運「煽動素材」，還有人發起騷亂。積遜希望地區間維持和平，想在1836年大選前安撫南方人。[56]:258–263他對廢奴人士極其反感，無意對公開暴動行徑手下留情，認為他們企圖靠地區間財富不均激發矛盾，進而摧毀聯邦[1]:554。他支持郵政部長肯德爾提出的方案，南方郵局可自行決斷髮放或扣押反奴隸制傳單[56]:258–263。同年12月，積遜促請國會禁止「意在教嗦奴隸起義的煽動出版物」在南方流通[56]:261。

遠征科考隊

 
1835年鋪設龍骨、1836年5月下水的鼠海豚號雙桅橫帆船，用於美國遠征探險隊

積遜在第一個總統任期反對聯邦政府資助科學探索。上一次聯邦政府出資的科學考察發生在1817至1823年，由史提芬·哈里曼·朗帶隊在密西西比河以西展開。前任總統亞當斯想在1828年啟動海洋科學探索，但國會不願撥款，1829年積遜上台後擱置亞當斯的計劃。連任後他希望像傑佛遜總統推動路易斯與克拉克遠征一樣留名後世，決定贊助科學探索。1836年5月18日，積遜頒佈法律建立並資助美國探險考察隊，任命海軍部長馬倫·迪克森負責召集探險考察所需軍官、科研人員併購買適當船隻，計劃在積遜卸任前出發。迪克森無法勝任，準備工作停滯不前，考察隊直到1838年范布倫執政時才出發。[96]1836年5月交付迪克森的鼠海豚號雙桅橫帆船在考察期間環遊世界，探索南冰洋並繪製地圖，確認南極洲存在[97]。

1837年恐慌

 
紐約報紙漫畫指責空中以高帽和眼鏡代表的安德魯·詹森引發1837年恐慌

積遜否決第二銀行特許續約法案、贏得銀行戰爭後，對土地和鐵路無止境的投機行徑最終引發1837年恐慌。他1832年否決法案、1833年第二銀行聯邦資金轉入州銀行，導致西部銀行放開貸款標準。1836年的《鑄幣流通令》和《存款與分配法》也是引起恐慌的重要因素，前者規定西部土地只能用黃金和白銀保值的貨幣購買，後者將東部聯邦資金轉移到西部州立銀行，反過來引發銀行投機狂潮。《鑄幣流通令》旨在減少投機、穩定經濟，許多投資人無法用真金白銀支付貸款。同年英國經濟下滑，對美投資停止。美國經濟陷入蕭條，銀行破產，昔日一度還清的國債增多，大量企業倒閉，棉花價格下跌，失業率急劇上升。[98]隨之而來的蕭條期持續四年，美國經濟直到1841年才開始反彈[88][99]。

政府與內閣

積遜[100]政府內閣
職務 姓名 任期
總統 安德魯·積遜1829－1837年
副總統 約翰·卡德威爾·卡爾霍恩1829－1832年
無1832－1833年
馬田·范布倫1833－1837年
國務卿 馬田·范布倫1829－1831年
愛德華·利文斯頓1831－1833年
路易斯·麥克萊恩1833－1834年
約翰·福賽思1834－1837年
財政部長 森姆·D·英厄姆1829－1831年
路易斯·麥克萊恩1831－1833年
威廉·約翰·杜安1833年
羅渣·B·東尼1833－1834年
利瓦伊·活伯里1834－1837年
戰爭部長 約翰·伊頓1829－1831年
路易斯·卡斯1831－1836年
司法部長 約翰·M·貝里恩1829－1831年
羅渣·B·東尼1831－1833年
班哲文·富蘭克林·巴特勒1833－1837年
郵政總長 威廉·T·巴里1829－1835年
阿莫斯·肯德爾1835－1837年
海軍部長 約翰·布蘭奇1829－1831年
利瓦伊·活伯里1831－1834年
馬倫·迪克森1834－1837年

司法任命

積遜共任命六名最高法院大法官[101]，大多默默無聞。他原計劃首先任命巴里，後者同意出任郵政部長後改為提名約翰·麥克萊恩[56]:266。麥克萊恩後來轉投輝格黨，一直是該黨選派總統候選人的考慮人選。積遜任命的第二和第三位大法官分別是亨利·寶雲與占士·摩爾·韋恩，都在部分議題與總統意見相左，但即使積遜的政敵對他們也不看好。[56]:2681835年1月積遜提名坦尼，感謝他多年貢獻，但未獲參議院批准[56]:266。首席大法官馬紹爾1835年去世，最高法院出現兩個空缺席位，積遜提名坦尼繼任首席大法官，菲臘·巴伯任大法官，經歷選舉換血的參議院全部確認[56]:266–268。坦尼任首席大法官直到1864年去世，最高法院在他主持下維持馬紹爾法院大量先例[102]。他的法官生涯贏得普遍讚譽，但1857年裁決「史葛訴桑福德案」的重大失誤很大程度上抹殺大部分成就[103]。積遜卸任前一天提名約翰·卡特倫，後獲參議院確認[104]。

新州加入聯邦

積遜執政期間聯邦新增兩個州，分別是1836年6月15日加入的阿肯色州[105]，1837年1月26日加入的密芝根州[106]。兩個州都令民主黨在國會勢力進一步增強，助力范布倫1836年贏得總統寶座。美國歷史上新加入的州一向支持為此貢獻最大的政黨。[56]:375–376

晚年、謝世（1837至1845年）

 
 
1844至1845年積遜銀版照片

積遜1837年離開白宮後回到養子小安德魯管理的隱士之家，接手後馬上開始整頓種植園。他的身材狀況不佳，但在全國和州政壇仍然極具影響。[55]:121他堅決擁護聯邦統一，不接受任何分裂主張，堅稱「與聯邦共存亡」[107]。卸任後他的民望一度因1837年恐慌受損，但繼續譴責銀行「背信棄義和背叛」，敦促接掌白宮的范布倫正式否決《鑄幣流通令》[55]:121。

為應對經濟恐慌，積遜支持獨立國庫制，以硬通貨持有政府資金，以期限制紙幣印發，防止進一步通貨膨脹[108]。民主黨保守派與輝格黨結盟反對法案，直到1840年才通過。延誤期間政府對經濟蕭條沒有補救措施，范布倫的民意支持損失殆盡。1840年大選之際輝格黨團結一致，提名民望高漲的戰爭英雄威廉·亨利·夏里遜與前積遜派約翰·泰勒，從多方面模仿此前民主黨推舉積遜的競選手段。他們把范布倫描繪成不顧平民死活的貴州族，頌揚夏里遜的軍旅生涯，強調他是平民代表。積遜在田納西州竭力為范布倫奔走，[56]:462–470他希望1840年民主黨全國大會推舉波爾克競選副總統，而非頗具爭議的在任副總統李察·門特·詹森。民主黨最後沒有提名副總統候選人，把選擇權交給各州選舉人。[56]:463–464

夏里遜贏得大選，輝格黨拿下國會兩院多數。積遜致信范布倫：「美國民主遭遇可恥的慘敗，但我相信沒有征服。」[56]:470夏里遜上任僅一個月便病逝，泰勒繼任令積遜喜出望外，在他看來泰勒非常獨立，不會屈從於黨派路線[56]:472–473。泰勒不久便否決兩項輝格黨提出創辦國家銀行的法案，輝格黨怒不可遏，積遜與民主黨備感欣慰[56]:475–476。泰勒第二次否決法案之際，全體內閣只有國務卿韋伯斯特沒辭職[109]。

積遜極力主張兼併德薩斯，實現任上未竟的目標。他擔心兼併會激起反奴隸制情緒，但更怕英國人以德薩斯為基地威脅全美。[8]:161–163他堅持認為美國在路易斯安那購地買下的地盤就包括德薩斯，兼併理所應當[56]:492。應密西西比州聯邦參議員羅拔·J·沃克之邀，積遜代表同樣支持兼併的泰勒政府多次致信德薩斯總統山姆·侯斯頓，敦促他等待參議院批准，闡述加入美國對德薩斯的好處[56]:493。1844年大選前，積遜支持范布倫與波爾克分別競選總統和副總統。泰勒1844年4月12日簽署兼併條約並遞交參議院，國務卿卡爾霍恩致信英國大使李察·帕克納姆詳述兼併和奴隸制的關係，信件公開後北方爆發反兼併運動，參議院拒絕批准條約。范布倫決定反對兼併，此舉導致南方本來可能支持他的民意反彈。[56]:496–500輝格黨總統候選人克萊同樣反對兼併，積遜深知民主黨必須提名支持兼併的人選，爭取南方支持。他鄭重警告，計劃一旦失敗，德薩斯無法加入聯邦，很可能淪為英國支持墨西哥入侵的犧牲品。[110]

積遜在書房與波爾克、羅拔·岩士唐、安德魯·積遜·當奴臣會晤，隨後手指波爾克，稱對方來自西南部而且支持兼併，是理想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大吃一驚的波爾克認為計劃絕不可能成功，但同意繼續實施。[56]:501范布倫無法在1844年民主黨全國大會取得提名所需三分之二多數代表支持，波爾克最終脫穎而出，喬治·M·達拉斯是副總統候選人。泰勒接受積遜建議放棄競選連任，但要求與盟友一起重新加入民主黨，積遜同意並指示貝理雅別再把批判矛頭對準泰勒。[56]:502–505波爾克在大選戰勝克萊[8]:161–163，國會1845年2月通過兼併法案，即將離任的泰勒3月1日簽字[56]:510–511。

年勢已高的積遜病痛纏身，不堪重負。1845年6月8日親友齊聚病榻前，聽到他們的啜泣聲後積遜嚇了一跳：「幹嘛呢親愛的孩子們？嚇着你們了？喔，別哭。做個好孩子，我們都會在天國團聚。」[2]:345身患慢性水腫和心臟衰竭的積遜很快去世，享年78歲[111][2]:345。《布恩利克時報》寫道：「從椅子上起身上床時暈倒……隨後他又醒來……積遜將軍8號周日下午六點在隱士之家去世……信使來臨之際，那位老軍人、愛國者、基督徒正在等待。他走了，但記憶長存」[112]。積遜的遺囑列出送給朋友和部分家人的物品，其他財產全歸小安德魯·積遜[56]:483–484。

 
1845年4月15日根據馬菲·布雷迪拍攝銀版照片創作的凹版畫

私生活

家庭

積遜有三個養子，狄奧多是印第安人，缺乏歷史記載[1]:198；小安德魯是妻舅塞文之子；林科亞是塔魯沙奇之戰後收養的克里克族孤兒，1828年7月1日死於肺結核，年僅16歲[9]:194。

積遜夫婦還是另外八個孩子的監護人。麗素的哥哥森姆1804年去世，留下約翰·森姆·當奴臣、丹尼爾·史密夫·當奴臣、安德魯·積遜·當奴臣三子；麗素的外甥安德魯·積遜·哈欽斯淪為孤兒後由積遜夫婦撫養；家族友人愛德華·巴特勒去世後流下孤兒卡羅琳·巴特勒、依萊莎·巴特勒、愛德華·巴特勒、安東尼·巴特勒。[113]

積遜入主白宮時夫人已經過世，他邀請麗素的侄女艾蜜莉·唐爾森擔當白宮女主人。艾蜜莉的丈夫安德魯·積遜·當奴臣曾是積遜總統私人秘書，還是1856年美國人黨副總統候選人。襯裙事件導致總統和艾蜜莉關係緊張，兩人形同陌路一年多，和解後她繼續承擔白宮女主人職責。1834年，小安德魯·積遜的夫人莎拉·約克開始與艾蜜莉共同承擔白宮女主人職責，至今仍是美國唯一一次兩人同時代理第一夫人。1836年艾蜜莉死於肺結核，莎拉全權接手。[2]:109; 315

脾氣

 
1831年左右的積遜畫像《田納西紳士》，隱士之家收藏

積遜因脾氣火爆臭名遠揚，傳記作家亨利·威廉·布蘭茲稱對手都對他的脾氣感到害怕：「他在別人眼中就像火山，只有最大膽和魯莽的人才敢任由好奇心支配看着它爆發……密友都聽過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誓言，召喚天神向異端發泄怒火，隨後是他誓要絞死或毀滅惡人。鑑於他在決鬥、鬥毆、兵變審判、簡易聽證時的所作所為，聞者最好把他的誓言當真。」[1]:297

積遜離開白宮前一天自承還對兩件事沒有完成深感遺憾，一是槍殺克萊，二是絞死卡爾霍恩[114]。他臨終前再度表示對沒因叛國罪絞死卡爾霍恩感到遺憾：「祖國會支持我的作為，他的命運向此後所有叛徒示警」[84]:447。雷米尼認為積遜發脾氣大多是有意為之，利用脾氣和他人的恐懼實現目標[9]:7。

形象

積遜身材瘦削，一米八五身高平均只有59到64公斤體重。他的紅髮很亂，61歲當上總統時已經全部轉灰。眼睛呈深藍色，目光敏銳。積遜在歷任總統中身體情況較差，患有慢性頭痛、腹痛，經常乾咳，大部分病痛源自肺部一直沒有取出的火槍子彈，經常導致出血，有時令他全身發抖。[42]:1–3

宗教信仰

積遜1838年正式加入納士維第一長老會教堂[8]:160，他的母親和夫人一生虔誠信奉長老會，積遜推遲正式入會時間，避免僅為政治目的入會的指控[56]:444。

共濟會

 
1822年共濟會田納西總會所會長安德魯·積遜

積遜是共濟會成員，原屬田納西第一和諧分會，1822和1823年當選田納西總會所會長[115]，後在1832年大選面對反共濟會黨。下一位當上共濟會州級總會所會長的美國總統是哈里·S·杜魯門（1945年）。積遜的共濟會圍裙如今在田納西州博物館展出，他的陵墓位於隱士之家，旁有方塵碑和青銅共濟會牌匾。[116][117][118]

影響

歷史評價

積遜一直是美國歷史上極具爭議的熱門研究人選。史學家查理斯·格里爾·塞勒斯表示：「安德魯·積遜單憑專橫為人就足以成為美國舞台極具爭議的人物」。學界對積遜的評價從未達成普遍共識，「對手一直是死敵，朋友個個崇拜他。」他一直是激進的黨棍，朋友和敵人都很多。他既有普遍人捍衛者美譽，又因對印第安人的所作所為及其他因素遭受批判。[119]占士·帕頓率先為已故總統立傳，他如此總結傳主矛盾重重的生平：

按我的理解，安德魯·積遜既是愛國者又是叛徒。他是偉大的將領，又對戰爭藝術一無所知。他寫作時才華橫溢、行文優雅、口才高妙，但又無法寫出完整的語句和四音節單詞。他是一流政治家，卻從未設計或制訂政策。他坦率至極，又能把一切掩飾得最深。他無比遵紀守法，又公然反抗法律。他嚴格遵守紀律，但違抗上級時又毫不猶豫。他是民主的獨裁者、溫文爾雅的野蠻人、兇惡的聖人。[11]:vii

托克維爾是積遜的同代人，他在1835年著作《論美國的民主》批評積遜討好當時的主流觀念，如不信任聯邦權力，有時還以武力或蔑視制度和法律來強行推動觀點：

（積遜）總統非但不想擴大聯邦權力，他所在黨派還希望嚴格按憲法條文限制權力，從不在對聯邦政府有利的角度解讀憲法。積遜將軍非但不維護中央集權，而且堪稱各州妒恨中央權力的代言人，他因積極反對中央政府獲得崇高地位，靠滿足這些意志保持地位與聲望。積遜將軍是多數派的奴隸，屈從於多數人的願望、傾向、要求，更確切地說，他準確預測這些願望、傾向、要求並率先行動……
積遜將軍為多數人的支持卑躬屈膝，一旦自認人氣穩定就推翻一切障礙追求社會認可或不會妒恨的目標。憑藉過去總統從未擁有的巨大權力，他把任何膽敢攔路的敵人踩在腳下，手段前所未有。他敢於承擔責任，推行前人不敢嘗試的措施。他甚至對國民代表不屑一顧，形近侮辱，否決國會法律甚至經常不屑回應那強大的機構。他是人民的寵兒，有時對待主人都很粗暴。

——艾力西斯·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1835年第一卷，第十八章
 
密蘇里州堪薩斯城積遜縣法院廣場積遜騎馬塑像，哈里·S·杜魯門任法官時出資新建

20世紀誕生許多高度評價積遜的傳記：小亞瑟·史列星1945年出版《積遜時代》把他描繪成對抗不平等和上流社會暴政的人民代言人[8]:3。雷米尼20世紀70至80年代出版三卷積遜傳記和一卷簡略研究文獻，書中對積遜基本持認可態度[120]。在他看來，積遜民主「在保持可行的前提下達到民主理念極限，激發19和20世紀美國歷史許多充滿活力的事務——人民黨、進步時代、羅斯福新政、公平施政、新邊疆、偉大社會」[70]:307積遜是「新美國人化身……不再是英國人，不再頭戴假髮身着綢褲。他穿褲子，說話不再帶英國口音。」[120]李察·霍夫施塔特、布雷·哈蒙德等20世紀作家筆下的積遜倡導「自由放任」資本主義，壓迫窮人令富人獲利[8]:3。

積遜處理美洲原住民與歐裔移民衝突的措施頗具爭議，史學家從約1970年開始就此展開批判。侯活·津恩稱他「美國歷史早期印第安人最好鬥的敵人」。[121]1969年法蘭西斯·保羅·普魯查的著作觀點截然不同，認為當時雙方敵對情緒極強，如果積遜沒把印第安人遷走，文明五部落很可能不復存在[122]。雷米尼看法類似，認為如果沒有積遜的政策，東南部原住民部落可能會像雅瑪西人、莫希干人、納拉干西特人那樣被完全消滅[56]:574。

積遜長期以來與湯馬士·傑佛遜一樣備受尊敬，民主黨尊兩人為黨派創始人，每年州級黨組織舉辦傑佛遜－積遜籌款晚宴以示紀念。不過兩人都是奴隸主，再加上積遜的印第安人遷移政策影響，許多州級黨組織為晚宴更名。[123][124]

據布蘭茲記載，積遜對待印第安人和非裔美國人的態度在20世紀60年代再度引起關注，導致名望受損，特別是涉及印第安人的爭議，令他在公眾心目中的許多成就黯然失色。布蘭茲指出，積遜在世時常有「第二個佐治·華盛頓」美譽，與為自由而戰的開國總統相比，積遜在新奧爾良證明美國已經獨立並躋身大國行列。白駒過隙，革命戰爭在公眾記憶里的形象依舊鮮明、影響重大，但對新奧爾良之戰乃至1812年戰爭的印象急劇消退。美國成為軍事強國之後，後人就會自然而然地認為美國命中注定要成為大國。[125]

美國民意調查的歷任總統排名大多把積遜排在靠前，但整體呈下降趨勢。2009年C-SPAN民調把他排在第13，2017年第18，2021年第22。[126][127]

紙幣與郵票

 
20美元紙幣正面積遜像

早在1869年，積遜的頭像就曾印上美國紙幣，至今仍在流通。五美元、十美元、20美元，一萬美元紙幣都曾採用他的頭像，最新版是1928年開始印刷的20美元聯邦儲備券。[128]2016年，財政部長積·盧宣佈計劃在2020年結束前用哈莉特·塔布曼肖像取代20美元正面積遜像，同時背面改用積遜像，但最終需下任財政部長決定[129]。

許多美國郵票採用積遜肖像，首先是1863年兩美分郵票，收藏愛好者通常稱為「黑積」，意指上面積遜的臉印成黑色[130]。南北戰爭期間，邦聯政府同樣在1863年發行一紅一綠兩種帶積遜肖像的兩美分郵票[131]。

紀念

 
位於隱士之家的安德魯與麗素·積遜夫婦之墓

美國許多縣和城鎮以積遜命名，佛羅里達州和北卡羅萊納州都有名叫積遜威爾的城市；路易斯安那州、密芝根州、密西西比州、密蘇里州、田納西州都有積遜市；艾奧瓦州還有安德魯市。佛羅里達州、伊利諾州、艾奧瓦州、密芝根州、密西西比州、密蘇里州、俄亥俄州、俄勒岡州都有積遜縣。路易斯安那州另有積遜堂區。[132]

雕塑家克拉克·米爾斯製造四座一模一樣的積遜騎馬塑像，分別位於哥倫比亞特區拉法耶特廣場、新奧爾良積遜廣場、納士維田納西州議會大廈、佛羅里達州積遜威爾[133]。北卡羅萊納州羅利的州議會大廈也有積遜騎馬塑像，附文聲稱他是「北卡羅萊納送給國家的總統」，如此說法顯然引起爭議。波爾克與安德魯·詹森就在一旁，都是生於北卡羅萊納州的美國總統。[134]佛羅里達州彭薩科拉的費南度七世廣場立有積遜半身像，他曾於1821年出任佛羅里達領地首任總督[135]。利奧波德·肖爾茨與貝爾·金尼·肖爾茨夫婦1928年在美國國會大廈完成積遜青銅像，現屬國家雕塑展覽館藏品[136]。

流行文化

歐文·斯通1951年歷史小說《總統夫人》以積遜夫婦為主題，講述兩人共度的人生直到麗素去世。小說後改編成1953年同名電影，查爾頓·赫斯頓和蘇珊·海華分飾男女主角。[137][138]

許多歷史劇和電視節目以積遜為配角。賴尼爾·巴利摩在瓊·克勞馥主演的1936年瑪嘉烈·奧尼爾·伊頓傳記片《豪華的蕩婦》出演積遜，但劇情純屬虛構[139]。1938年電影《大海賊》取材新奧爾良之戰，休·薩森詮釋積遜[140]；1958年該片重拍，積遜仍由薩森出演[141]。拜仁·唐萊維在派拉蒙影業1942年電影《了不起的安德魯》飾演積遜；華特·迪士尼1955年迷你劇《大衛·克洛科特傳》請巴茲爾·勒伊斯達爾出演積遜[142]。韋斯利·阿迪在1976年公共廣播電視公司迷你劇《亞當斯編年史》詮釋積遜[143]。

積遜是2008年歷史搖滾音樂喜劇《血腥安德魯·詹森》的主角，詞曲由米高·佛利民創作，艾利克斯·添伯斯訂製[144]。

占美·德里福特活1959年創作的歌曲《新奧爾良之戰》提到積遜，約翰尼·霍頓同年錄製歌曲[145]。

註釋

  1. ^ 副總統卡爾霍恩辭職。1967年美利堅合眾國憲法第二十五條修正案通過前，副總統出缺要到下次大選填補。
  2. ^ 卡爾霍恩辭職起到1833年3月4日范布倫宣誓就職副總統止，美國參議院臨時議長、田納西州議員休·勞森·懷特排在美國總統繼任順序首位[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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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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