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西亞戰爭
18世紀中期,腓特烈大帝帶領普魯士與女大公瑪利亞·泰瑞莎領導的奧地利爆發三場西里西亞戰爭(德語:Schlesische Kriege),爭奪中歐西里西亞地區(今波蘭西南部)主權。第一和第二次西里西亞戰爭隸屬奧地利領地繼承權戰爭,普魯士與他國結盟,力圖奪取奧地利領土。第三次西里西亞戰爭屬七年戰爭,奧地利帶領盟國企圖瓜分普魯士。
三場戰爭都沒有直接導火索,普魯士以數百年前王朝擁有部分西里西亞充當戰爭藉口,現實政治和地緣戰略因素也是戰爭爆發的重要原因。瑪利亞·泰瑞莎憑藉《1713年國事詔書》繼承哈布斯堡君主國統治權引發爭議,為普魯士增強實力對抗薩克森和巴伐利亞等競爭對手創造條件。
歷史學家普遍認為三場戰爭都以普魯士勝利告終,其中第一次就導致奧地利向普魯士割讓絕大部分西里西亞。普魯士經過三次西里西亞戰爭成長為歐洲新大國,是日耳曼佔領先地位的新教國家。奧地利身為天主教強國面對日耳曼小國卻一敗再敗,嚴重打擊哈布斯堡王朝聲望。三次戰爭令奧地利-普魯士對抗愈加不可調和,改變此後一個多世紀的日耳曼政治走向,最後在1866年普奧戰爭達到高潮。
背景
18世紀初,統治勃蘭登堡-普魯士的霍亨索倫王朝宣稱對哈布斯堡王朝西里西亞眾多公國擁有主權,西里西亞人口稠密、經濟繁榮,與普魯士位於勃蘭登堡侯國的核心領土接壤[1]。西里西亞為王國統治提供豐富的稅收、工業產出(特別是礦業)和兵源,而且戰略位置非常重要。奧得河上遊河谷在勃蘭登堡侯國、波希米亞王國與摩拉維亞侯國間形成天然軍事通道,佔領當地就能威脅鄰國。西里西亞還是神聖羅馬帝國的東北邊界,控制這裏就能限制波蘭立陶宛聯邦與俄羅斯帝國對日耳曼地區的影響[2]。
勃蘭登堡-普魯士的領土主張
1537年,皮亞斯特王朝的西里西亞公爵弗里德里克二世·萊格尼察與霍亨索倫王朝的勃蘭登堡選侯約阿希姆二世·赫克托爾簽署條約,承諾如果西里西亞的皮亞斯特王朝絕嗣,萊格尼察公國、沃武夫與布熱格公國就劃歸勃蘭登堡侯國的霍亨索倫王朝。不過,哈布斯堡王朝的波希米亞國王費迪南一世(西里西亞封建領主)不接受上述條約,向霍亨索倫王朝施壓要求廢除,但條約仍是勃蘭登堡-普魯士領土主張的重要理由[3]。1603年,勃蘭登堡選侯約阿希姆·腓特烈從堂叔祖勃蘭登堡-安斯巴赫邊疆伯爵格奧爾格·腓特烈一世名下繼承西里西亞雅格恩多夫公國,任命次子約翰·格奧爾格任公爵[4]。
1618年波希米亞起義後三十年戰爭爆發,約翰·格奧爾格聯合波希米亞各等級反抗信仰天主教的神聖羅馬皇帝費迪南二世統治[5]。1621年天主教勢力贏得白山戰役後,費迪南二世吞併雅格恩多夫公國,約翰·格奧爾格去世後也拒絕把公國歸還公爵繼承人,但勃蘭登堡的霍亨索倫王朝仍然自稱雅格恩多夫公國合法政權[6]。1675年,「大選侯」腓特烈·威廉宣稱,利格尼茨公爵格奧爾格·威廉去世後,萊格尼察、沃武夫與布熱格公國應劃歸勃蘭登堡侯國,但哈布斯堡王朝的皇帝沒有理睬,土地歸皇帝所有[7]。
1685年,奧地利大公國投身大土耳其戰爭,皇帝利奧波德一世將西里西亞飛地施威布斯控制權送給「大選侯」腓特烈·威廉,換取對方放棄霍亨索倫王朝對西里西亞的領土主張,同時提供軍事援助對抗土耳其人。「大選侯」之子勃蘭登堡選侯腓特烈三世即位後,利奧波德一世在1694年重新佔領施威布斯,聲稱這片領土只是送給「大選侯」,腓特烈·威廉去世後就能收回[8]。腓特烈三世還是親王時曾私下同意利奧波德一世收回施威布斯,以此償還欠下利奧波德一世的部分債務[9],但即位後他拒絕上述約定,重申霍亨索倫王朝對雅格恩多夫公國領土和西里西亞皮亞斯特王朝遺產的主張[8]。
奧地利領地繼承權戰爭
父祖兩代人死後,霍亨索倫王朝的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二世在1740年5月即位,不久就計劃對西里西亞出手[10]。腓特烈二世認為霍亨索倫王朝的主張合理[1],他從父親手中繼承的普魯士陸軍規模龐大、訓練有素,王室財富充足[11]。奧地利陷入財政危機,軍隊在1737至1739年奧土戰爭的表現非常欠佳,而且一直沒有強化或改革[12]。歐洲戰略形勢有利於主動進攻奧地利:英國和法國忙於詹金斯的耳朵戰爭,瑞典準備和俄羅斯開戰[13]。巴伐利亞選侯與薩克森選侯對奧地利也有領土主張,很可能加入攻勢[1]。霍亨索倫王朝的領土主張提供合法戰爭藉口,但現實政治與地緣戰略對戰爭爆發推動更大[14]。
1740年10月,來自哈布斯堡王朝的神聖羅馬皇帝查理六世駕崩而且未留下男繼承人,為勃蘭登堡-普魯士提出領土主張創造機遇。查理六世頒佈的《1713年國事詔書》規定長女瑪利亞·泰瑞莎即位,他去世後,瑪利亞·泰瑞莎開始統治奧地利、波希米亞王冠領地,還有哈布斯堡君主國境內的匈牙利領土[15]。查理六世在世時,各帝國政治體普遍認可《1713年國事詔書》,但他駕崩後普魯士、巴伐利亞和薩克森馬上提出異議[16]。
走向戰爭
腓特烈二世把女人繼承奧地利視為爭奪西里西亞的好時機,在1740年寫給伏爾泰的信中聲稱這是「舊政治制度徹底變革的信號」[10]。他宣稱西里西亞不是哈布斯堡王朝的世襲領土,而是神聖羅馬帝國的私產,所以《1713年國事詔書》不適用。腓特烈二世還稱,父王腓特烈·威廉一世曾以同意國事詔書為條件,換取奧地利承諾支持霍亨索倫王朝對萊茵蘭於利希公國與布熱格公國的領土主張,但一直沒有落實[17][18]。
巴伐利亞選侯卡爾·阿爾布雷希特和薩克森選侯腓特烈·奧古斯特二世均與哈布斯堡王室資深支族、瑪利亞·泰瑞莎的堂姐結婚,利用裙帶關係把他們對沒有男繼承人的哈布斯堡領土主張合理化[11]。統治共主邦聯波蘭地區的腓特烈·奧古斯特二世對掌控西里西亞、將統治的兩大領土連成一體特別感興趣(連成一體後就能基本包圍勃蘭登堡),所以繼承人爭議為攻打奧地利創造機遇時,腓特烈出於擔憂沒有採取行動[1]。
作戰和科技手段
歐洲近世戰爭大量採用火器與傳統利器結合。18世紀歐洲陸軍以配備滑膛燧發火槍和刺刀的步兵為主,騎兵通常攜帶軍刀和手槍或卡賓槍;輕騎兵大多用於偵察、掩護和戰術通信,重騎兵充當戰術後備隊或部署震懾攻擊;滑膛大砲提供火力支援並在攻城戰發揮重要作用[19]。這段時間的戰略主要關注關鍵要塞,以便控制周圍的地區和道路,所以武裝衝突大多伴隨曠日持久的圍困戰,決定戰局的野戰極少。不過,腓特烈二世對野戰的重視程度遠超同時代其他戰略家[20]。
西里西亞戰爭與18世紀歐洲絕大多數戰爭一樣屬於所謂的「內閣戰爭」,各國供養並出動紀律嚴明的正規軍,為主權國家利益而戰。侵佔敵方領土後通常會定期徵稅和勒索,但與上個世紀相比,針對平民的大規模暴行極其罕見[21]。軍隊規模太大,無法單靠覓食和掠奪維持曠日持久的戰役需要,故而軍事後勤成為決定戰果的關鍵因素。軍用物資集中存放並以輜重車隊運輸分配,但這些車隊難以防範敵方突襲[22]。軍隊在冬天基本無法作戰,天氣轉冷後往往就要安營紮寨,等待回春再繼續戰鬥[19]。
第一次西里西亞戰爭
1740年10月20日皇帝查理六世駕崩,腓特烈二世馬上決定先下手為強,於11月8日下令動員普魯士陸軍,12月11日向瑪利亞·泰瑞莎發出最後通牒要求割讓西里西亞[23]。他承諾只要瑪利亞·特蕾西亞同意就不會攻擊哈布斯堡王朝,同時願支付大筆賠償金[24],承認《1713年國事詔書》,並在即將到來的御選投票支持瑪利亞·泰瑞莎的丈夫洛林公爵弗朗索瓦·埃蒂安接替已故的皇帝查理六世[23]。
腓特烈二世沒有等待答覆,12月16日不宣而戰揮軍攻入防禦薄弱的西里西亞,拉開第一次西里西亞戰爭帷幕[25]。1741年1月底,西里西亞全境基本落入普魯士掌控,奧地利剩下的據點格洛高、布熱格和尼斯被圍[23]。奧軍三月下旬為尼斯解圍,然後於4月10日與普軍主力爆發莫爾維茨會戰,普軍勝利後基本控制西里西亞全境[26]。
奧地利在莫爾維茨敗北後,其他強權膽氣大振,揮軍進攻面臨圍困的大公國,原本的地域衝突擴大,後來發展成奧地利領地繼承權戰爭[27]。巴伐利亞、薩克森、法國、拿坡里和西班牙此後幾個月紛紛出擊,奧地利多面遇襲,腓特烈二世開始與瑪利亞·泰瑞莎秘密和談,英國從中調解[28]。奧地利與普魯士於10月9日秘密達成停戰協定,奧方承諾割讓下西里西亞換取和平[29]。
奧地利騰出手後全力對付其他侵略者,在各線戰鬥中站穩腳跟。腓特烈二世擔心奧地利不會遵守協議割讓西里西亞,決定撕毀停戰協議重燃戰火,繼續向瑪利亞·泰瑞莎施壓[30]。1741年12月普軍攻入摩拉維亞,27日佔領首府奧爾穆茲,圍困波希米亞邊緣的格拉茨要塞[30]。1742年1月,巴伐利亞選侯卡爾·阿爾布雷希特贏得御選,成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是為查理七世[31]。同年二月,腓特烈二世與薩克森和法國聯軍經摩拉維亞逼近維也納,但盟國對結盟並聯合行動缺乏熱忱,在四月放棄行動,普軍撤回波希米亞和上西里西亞[32][33]。
5月17日,奧軍反攻部隊在波希米亞與腓特烈二世所部交手打響查圖西茨會戰,奧軍此戰失利,短期內無法將敵人趕出波希米亞,在布雷斯勞與普魯士再度和談[34]。經英國施壓[29],瑪利亞·泰瑞莎同意向普魯士割讓西里西亞絕大部分地區和波希米亞的格拉茨伯國[35],奧地利保留波希米亞其他地區,西里西亞最南端的泰申公國,以及雅格恩多夫公國、特羅保公國和尼斯公國部分地區。普魯士同意承擔奧地利用西里西亞資產抵押的債務,承諾今後在奧地利領地繼承權戰爭期間保持中立。1742年6月11日,交戰雙方達成《布雷斯勞條約》,為第一次西里西亞戰爭劃上句點。7月28日,上述內容經《1742年柏林條約》正式確立[36]。
第二次西里西亞戰爭
割地求和後,奧地利騰出手來與英國-漢諾威盟友合作,全面扭轉上一年法國和巴伐利亞的優勢。1743年中期,奧地利已恢復控制波希米亞,並將法國人趕回阿爾薩斯,還佔領巴伐利亞[37]。1743年9月,奧地利、英國和薩伏伊-薩丁尼亞簽署《沃姆斯條約》組建新聯盟。腓特烈二世擔心瑪利亞·泰瑞莎準備在從其他戰場騰出手後就會來報割地之仇[38]。1744年8月7日普魯士宣佈要為皇帝查理七世再度與奧地利開戰,並在8月15日帶兵入侵波希米亞,拉開第二次西里西亞戰爭帷幕[39]。
普軍齊集布拉格並於9月16日攻陷該城,促使奧軍從法國經巴伐利亞趕回[39]。法軍沒有按事先承諾的那樣干擾奧軍調動[40],奧軍全部兵力迅速有序返回波希米亞。腓特烈二世想迫使對手決戰,但奧軍司令奧托·費迪南·馮·特勞恩靈活避開普軍攻勢,持續干擾對方後勤供應,最後迫使普軍放棄波希米亞,在11月月撤回上西里西亞[41]。
奧地利1745年1月8日簽署《華沙條約》,與英國–漢諾威、薩克森及荷蘭共和國組成四國同盟[42]。1月20日皇帝查理七世駕崩,腓特烈二世的出兵理由冰消瓦解[41]。奧軍1745年3月再攻巴伐利亞,並在4月15日決戰中大敗法國-巴伐利亞聯軍,4月22日又接受已故皇帝查理七世之子巴伐利亞選侯馬克西米利安三世求和,雙方簽署《菲森條約》[43]。
奧地利打敗巴伐利亞後開始進攻西里西亞。奧薩聯軍五月底跨過克爾科諾謝山進入西里西亞,但在6月4日的霍恩弗里德貝格戰役遭腓特烈二世突襲後慘敗[44],不可能馬上收復西里西亞[45]。普軍追擊撤退的奧薩聯軍進入波希米亞,雙方在易北河隔河對峙。腓特烈二世提出和平協議,強調普魯士對西里西亞的主權[46]。此後幾個月里瑪利亞·泰瑞莎爭取選侯支持,確保丈夫洛林公爵弗朗索瓦·埃蒂安贏得在9月13日法蘭克福的御選,當上神聖羅馬皇帝,是為弗朗茨一世,實現她在戰爭中重要目標[47]。
9月29日,奧軍以優勢兵力突襲腓特烈二世營地引發索爾戰役,但戰鬥仍以普軍獲勝告終[43][45]。腓特烈二世所部因補給耗盡撤回上西里西亞過冬[48]。11月上旬,奧地利和薩克森合作攻打勃蘭登堡,希望攻佔柏林結束戰爭[45][43]。11月23日,腓特烈二世突襲來犯敵軍打響亨訥斯多夫之戰,以少勝多且大獲全勝[49]。安哈爾特-德紹侯爵利奧波德一世11月29日帶領普軍攻入薩克森西部,並在12月15日的凱撒斯多夫之戰殲滅薩軍主力,隨後佔領特雷斯登[47]。
交戰各方在特雷斯登迅速達成和平條約,瑪利亞·泰瑞莎承認普魯士對西里西亞和格拉茨伯國的主權,腓特烈二世承認弗朗茨一世擔任神聖羅馬皇帝,同意在今後的奧地利領地繼承權戰爭期間保持中立[47]。身為奧地利的盟友,薩克森被迫向普魯士賠償一百萬利克斯銀圓,邊界按戰前狀態恢復,這也是普魯士的主要目標[50]。各方1745年12月25日簽署《特雷斯登條約》,第二次西里西亞戰爭結束[51]。
戰間期
第二次西里西亞戰爭過去兩年後,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隨各方簽署《1748年阿亨條約》結束。瑪利亞·泰瑞莎依然有心收復失地,拒絕讓神聖羅馬帝國承認普魯士擁有西里西亞主權。腓特烈二世還以顏色,拒絕承認瑪利亞·泰瑞莎憑《1713年國事詔書》統治波希米亞的合法地位。西里西亞之爭仍然暗流洶湧,雙方和平時期都在養精蓄銳,準備重燃戰火[52]。
普魯士在西里西亞戰略要地修建或擴建防禦工事[53],用重炮裝備炮兵部隊[54]。王室建立普魯士第一間中央銀行,和平時期不斷積累財富準備戰爭[55]。腓特烈二世維持與法國同盟的同時又緩和與漢諾威選侯國的關係,該選侯國屬英王喬治二世統治的共主邦聯,希望藉此緩和與英國的關係。腓特烈二世還儘量避免招惹俄羅斯,希望維持勢力均衡,把奧地利的威脅限制在可控範圍[56]。
瑪利亞·泰瑞莎在《特雷斯登條約》後對奧地利軍政體系開展「特蕾西婭改革」,徹底改變傳統外交政策[57]。大臣腓特烈·威廉·馮·豪格維茨在她治下推動稅制大改,為大幅擴充奧地利野戰軍提供資金[58]。利奧波德·約瑟夫·馮·道恩陸軍元帥借鑑普魯士經驗把陸軍裝備標準化、培訓專業化[59]。1746年,瑪利亞·泰瑞莎與俄羅斯女皇伊利沙伯達成防禦協定共同對抗普魯士[60]。1753年,外交大臣文策爾·安東·馮·考尼茨開始緩和長期敵對的奧法關係[61]。普魯士與英國在西敏會議達成協議,普魯士承諾在法國攻打漢諾威時出手抵抗,英國退出與奧同盟。法王路易十五對腓特烈二世與喬治二世一個鼻孔出氣非常不滿,接受瑪利亞·泰瑞莎邀請組建法國-奧地利同盟,並在1756年5月的《第一次凡爾賽條約》正式落實。這一系列政治轉變史稱「外交革命」[62][63]。
第三次西里西亞戰爭
奧地利、法國與俄羅斯組成新反普聯盟,腓特烈二世確信敵軍會在1757年初來襲,決心再度先發制人[64]。1756年8月29日,他搶先攻打鄰國薩克森,打響第三次西里西亞戰爭[65]。普奧兩國盟友紛紛投入戰爭,衝突範圍迅速擴張,發展成七年戰爭的歐洲戰區。普軍1756年9月就佔領薩克森,隨後對波希米亞發起大規模攻勢,連戰連勝並在1757年4月下旬進軍布拉格。普奧兩軍在5月打響雙方傷亡慘重的布拉格戰役,普軍將奧軍逼入布拉格要塞並開始圍城。6月18日,奧軍反攻在科林戰役達到高潮並大獲全勝,丟盔棄甲的普軍全面撤出波希米亞[66]。俄羅斯和瑞典分別從東面和北面入侵普魯士,分散普軍兵力[67]。俄軍攻入東普魯士並在8月30日贏得大耶格爾斯多夫戰役,但因後勤不利無法擴大戰果[68]。
1757年下半年,神聖羅馬帝國與法國聯軍從西面進攻,準備收復薩克森,但卻在11月5日的羅斯巴赫會戰遭遇重挫,普軍以損失不到千人為代價殲滅近萬敵軍[69]。此戰確保普魯士继續控制薩克森,法國繼續投身西里西亞戰爭的意願大減[70]。奧軍攻入西里西亞後一度進展順利,但又在12月5日洛伊滕會戰被數量遠遠不及的普軍擊潰[71],奧軍兵敗如山倒逃回波希米亞,西里西亞絕大部分地區重歸普魯士控制[72]。普魯士-漢諾威聯軍在冬季反覆進攻,最後把法軍趕出漢諾威和西法倫,法軍一直逃到萊茵河對岸,至此普魯士西線無憂[73]。
1758年中期,普軍入侵摩拉維亞並在5月20日包圍奧爾穆茲[74],但因城防穩固久久不能攻下,六月下旬普軍補給耗盡。6月30日,奧軍在多姆斯塔之戰攔截並摧毀大量普軍補給,普軍被迫中斷包圍撤回上西里西亞[75]。東普魯士的俄軍威脅勃蘭登堡,於8月25日在曹恩道夫戰役與普軍主力決戰,雙方傷亡都很慘重[76]。奧軍攻入薩克森並在10月14日的霍赫基希戰役大勝,但戰局缺乏進展[77]。
1759年,奧俄聯軍攻入勃蘭登堡東部並在8月12日的庫勒斯道夫戰役大破腓特烈二世所部,但卻沒有追擊,也沒攻佔柏林結束戰爭[78]。腓特烈二世滿以為戰爭將就此以慘敗收場,但反普聯軍的內部衝突和領導層猶豫不決給予普魯士喘息之機,腓特烈二世事後為此次轉機冠名「勃蘭登堡王室的奇蹟」。[79]此後幾個月奧地利佔領特雷斯登和大部分薩克森領土[80],薩克森境內間斷爆發小規模衝突並持續到第二年[81]。
1760年,奧軍攻入下西里西亞,普奧兩軍持續機動,直到8月15日打響利格尼茨之戰,普軍取勝並打亂奧軍調動,下西里西亞又落入普魯士之手[82]。1760年下旬俄奧聯軍短暫佔領柏林[83],普奧兩軍主力都在11月3日的托爾高戰役傷亡慘重,普魯士最終控制戰場並宣稱勝利[84]。1761年,普奧雙方都已筋疲力盡,基本沒有交手,但俄軍在普魯士波美拉尼亞省和勃蘭登堡東部的攻勢有望在來年打破實力平衡,徹底打垮普魯士[85]。
1762年1月,俄羅斯女皇伊利沙伯駕崩,她的外甥即位的俄羅斯皇帝彼得三世非常崇拜腓特烈二世,他登基後馬上拋棄盟友奧地利,下令俄軍撤出柏林和波美拉尼亞,並在五月與普魯士簽署《聖彼得堡條約》正式終止敵對,還促使瑞典和普魯士簽署《漢堡條約》停戰。彼得三世的妻子葉卡捷琳娜皇后在六月底發動政變廢黜丈夫,隨後撤銷俄普同盟,但召回軍隊後沒有重新投入戰場援助奧地利,此時普魯士已經起死回生,戰場局勢轉為有利[86]。交戰各方均已無力繼續戰鬥,於1762年末開始談判結束七年戰爭。談判各方最後同意恢復戰爭前的領土劃分,奧地利正式放棄對西里西亞的領土主張,普魯士承諾支持瑪利亞·泰瑞莎之子約瑟夫大公擔任神聖羅馬皇帝。1763年,交戰各方簽署《胡貝圖斯堡條約》,結束第三次西里西亞戰爭[87][88]。
結果
歷史學家普遍認為三次西里西亞戰爭都以普魯士獲勝告終[89]。普魯士先在第一次戰爭奪得哈布斯堡君主國長期佔有的領土,奧地利經過第二和第三次戰爭都只能恢復戰前邊境,無法收復失地,最後只能放棄。三場戰爭對歐洲外交體系影響很大,奧地利-普魯士對抗愈加不可調和,改變此後一個多世紀的日耳曼政治走向,最後在1866年的普奧戰爭達到高潮[90]。
普魯士
普魯士出人意料地戰勝哈布斯堡君主國,從巴伐利亞與薩克森等日耳曼競爭對手中脫穎而出[91],成長為歐洲新大國[87],還是日耳曼佔領先地位的新教國家[92]。普魯士領土擴大約3.5萬平方公里,臣民增加近百萬[93]。這些土地這裏人口稠密、工業發達,能為普魯士提供大量人力和稅收[94][95]。西里西亞令普魯士的地緣戰略地位足以威脅薩克森和奧地利,而且防範波蘭圍剿的實力大增[2]。腓特烈二世的軍事才能贏得普遍認可,此後人稱腓特烈大帝[96]。他的個人威望大振,雖然伊利沙伯駕崩導致俄羅斯逆轉立場和英國的財政支持對戰爭走向影響極大,但後人很快就把這些客觀因素拋諸腦後,只記得腓特烈大帝英明神武的作戰指揮能力[97]。他領導狹小的魯普士打敗龐然大物哈布斯堡君主國,先後與奧地利、俄羅斯、瑞典、英國、法國交手並保住地位和領土,在當代史學家看來堪稱奇蹟[98]。
歷史學家認為三次西里西亞戰爭是普魯士崛起的關鍵,但該國經濟和人口無疑受到重創,腓特烈大帝後來大部分統治時間用於重建和恢復。為恢復人口,他繼續推行父輩政策,鼓勵天主教地區的新教難民遷居普魯士[99]。應對戰爭反覆貶值貨幣導致嚴重的通貨膨脹,普魯士和薩克森經濟大動盪[100]。戰後該國利用軍用糧庫和消費稅穩定糧價、緩解糧食短缺。普魯士還建立初步社會福利體制,救助貧民和曾投身西里西亞戰爭的傷殘軍人[99]。
普魯士軍隊在本次戰爭中傷亡慘重,軍官基本損失殆盡,戰後該國無論財政還是人力都不足以把軍隊恢復到戰前標準[101]。腓特烈大帝在1778至1779年的巴伐利亞爵位繼承戰爭中親自率領普魯士軍隊出擊,但部隊表現不佳,在1792至1795年的法國大革命戰爭也沒有改善。1806年,拿破崙一世在耶拿會戰大破普軍,促使普魯士徹底改革軍隊,軍事實力此後才逐漸回升[102]。
奧地利
哈布斯堡君主國戰敗後喪失最富裕的省份[91],戰場上面對日耳曼小國一敗再敗更是嚴重打擊國家聲望[103]。普魯士的一流大國地位穩固,國王和軍隊威望持續增強,長期威脅奧地利在日耳曼的霸權地位[104]。不過,腓特烈二世同意在御選中支持瑪利亞·泰瑞莎的丈夫和兒子,等於承認哈布斯堡君主國繼續在神聖羅馬帝國保持優勢地位,只不過這還遠遠沒有達到奧地利對這場戰爭的期望[105]。前兩次西里西亞戰爭敗給實際遠不及的對手,促使哈布斯堡君主國全面改革軍政制度,並以「外交革命」徹底改變傳統外交政策[106]。
第三次西里西亞戰爭失望收場後,第二波「特蕾西婭改革」接踵而至。1761年,哈布斯堡君主國設立新的集權行政和決策機構,簡化以往混亂的行政流程。18世紀60至70年代,該國積極改善稅收征管,特別是在倫巴第和奧屬尼德蘭,國家稅收大幅增長[107]。為統一各地法律體制,皇室於1766年頒佈《特蕾西婭法典》,是該國史上首部通用法典[108]。為提升農民稅收,瑪利亞·泰瑞莎在1771至1778年發佈眾多皇家法令,限制在日耳曼或波希米亞領土強迫農民勞動之舉,她的兒子在1781年更進一步,發佈《農奴制法令》[109]。哈布斯堡君主國還實施小學義務教育,建立世俗公立學校體系[110]。哈布斯堡君主國痛定思痛,在上後半個世界從多個方向走向現代化,最後在18世紀80年代的「約瑟夫主義」時期達到高潮[111]。
腳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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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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