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選注
《宋诗选注》,作者钱锺书。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初版。其后多次重印或重排,作者均有所校订。
本书选注了81位诗人的289首诗,七言绝句近200首,选注中分析了宋诗的主要变化和流派,以及诗歌反映的历史情况。钱锺书在序中描述了自己的取舍标准,大意是:押韵的文件不选、学问的展览和成语典故的把戏不选、仿照前人的假古董不选、把前人词意改头换面的不选、有佳句而全篇不大匀称的不选、当时传诵而现在看不出好处的不选。一个例子是文天祥的《正气歌》和《过零丁洋》皆不选。[1]朱熹的《觀書有感》不選也是另一個爭議。[2]本書還有其他遺珠之憾,如南宋民歌《吴歌》:“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他州。”亦未選入。钱锺书還引用史料來證明詩歌的真實性,錢在註釋梅堯臣的《田家語》和《汝墳貧女》中引了司馬光的《論義勇六札子》,證明梅堯臣詩符合史實。學者王兆鹏统计,钱注宋诗直接征引过的宋诗总集有11种、宋代诗文别集169种、类书8种、宋人笔记45种、宋人诗话著作20种,方志2种。[3]
《宋詩選注》在出版不久即遭到批判,周汝昌就批判過此書。[4]刘敏如批评“本书在注释方面,应详不详,应略不略,有的地方应注不注,有的地方流于繁琐。”[5]當時在台灣的胡適看過這本《選注》說:“黃山谷的詩祇選四首,王荊公、蘇東坡的略多一些。我不太愛讀黃山谷的詩。錢鍾書沒有用經濟史觀來解釋,聽說共產黨要清算他了。”又說:“他是故意選些有關社會問題的詩,不過他的註確實寫得不錯。還是可以看的。”[6]钱自己说过:“这部选本不很好;由于种种缘因,我以为可选的诗往往不能选进去,而我以为不必选的诗倒选进去了。”[7]这话是回应胡适对选目不太满意而发的。日本漢學泰斗吉川幸次郎對《宋詩選注》非常重視,汉学家小川环树说是所有的诗歌选本中最好的一部。[8]日本人青木正兒也認為“選注”使得“宋代文學史的一部分要改寫”。《宋诗选注》在文革结束后多次重印,没有和政治再发生纠葛。聂绀弩《题〈宋诗选注〉并赠作者钱锺书》有两句诗说得好:“真陌真阡真道路,不衫不履不头巾。”
《宋詩選注》是以《宋詩紀事》為線索檢得的。[9]钱常在评注時不经意地展览了自己的学问,旁引博证。[10]但也有學者表示“有些条目只注出处,不引内容,教人不能满足。”[11]《宋詩選注》也有一些缺失,例如231页注解华岳〈田家〉“祝妻早办午炊烧”的“祝”为“请求”不妥,應改為“叮嘱、吩咐”。又如王安石的《夜直》(49页),周紫芝《竹坡诗话》认为是王安石弟王安国之作,王安国的孙女婿沈彦述看过手稿。[12]另外,《宋詩選注》中可能還有擅改原文之嫌疑,甚至是改错了。[13]
参考文献
引用
- ^ 杨绛《我们仨》说钱“选诗按照自己的标准”,“不选文天祥《正气歌》,是很大胆的不选”。1959年8月1日,钱鍾書致函日本学者荒井健提到:“同志诸君评骘拙书之文,义正词严而自愧颛愚,殊无领悟。即如文山‘正气'一歌,排比近俗调,于石徂徕《击蛇笏铭》,尤伤蹈袭,诚未敢随众叫好,一笑。”(荒井健《〈围城〉周围之七———钱锺书书信九通》,日本飙风会《飙风》第37号(2003年12月)。)1978年5月24日钱本人写信给《宋诗选注》的责任编辑弥松颐信中说:“《正气歌》一起全取苏轼《韩文公庙碑》,整篇全本石介《击蛇笏铭》,明董斯张《吹景集》、清俞樾《茶香室丛钞》等早言之;中间逻辑亦尚有问题。”(弥松颐《“钱学”谈助》,《人民政协报》2005年4月18日。)
- ^ 連燕堂:《讀〈宋詩選注〉》(《讀書》,1980年8期)
- ^ 〈钱锺书《宋诗选注》的文献价值及文献疏失〉:其中诸如“陶弼《邕州小集》、金君卿《金氏文集》、史尧弼《莲峰集》、员兴宗《九华集》、许及之《涉斋集》、赵汝鐩《野谷诗稿》、陈元晋《渔墅类稿》、华岳《翠微南征录》、裘万顷《竹斋诗集》、罗与之《雪坡小稿》、吴元伦《兰皋集》、陈普《石堂先生遗集》、文珦《潜山集》、俞德邻《佩韦斋文集》和周南《山房后稿》等,老实说,笔者本人至今既未翻阅过,也很少见有人引用过。”
- ^ 周汝昌:《读〈宋诗选注〉序》,1958年12月28日《光明日报》的《文学遗产》副刊
- ^ 刘敏如:〈评《宋诗选注》〉,《读书杂志》,1958,第20期
- ^ 胡頌平:《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1959年
- ^ 《模糊的铜镜》
- ^ 小川环树《钱锺书与〈宋诗选注〉》书评说“我曾经读过钱氏的论文和著作,对他那真正可说是‘学贯中西'的广博的造诣和深刻的洞察力深为叹服”。云:“可说是迄今为止全部选本中最好的”。最后说“由于这本书的出现,大概宋代文学史很多部分必须改写了吧”,充分肯定此书在宋代文学研究上的学术价值。
- ^ 劉永翔《蓬山舟影――劉永翔文史雜說》,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4年版
- ^ 沙叶新:读改《宋诗选注》:“比如,为了说明宋诗的‘世态炎凉’和‘市价涨落’,钱先生仅在一则‘注’中便引证了《古今诗删》、屠隆的《鸿苞集》、陈子龙的《陈忠裕全集》、袁宏道的《瓶花斋集》、陶望龄的《歇庵集》、谭元春的《东坡诗选》、黄宗羲的《明文授读》以及明代的戏曲小说《荷花荡》、《鹦鹉洲》、《金瓶梅》甚至清末的《小说时报》等十几条资料,前仆后继,汹涌澎湃。”
- ^ 連燕堂在《讀〈宋詩選注〉》一文舉例,如第56页注“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护田’和排闼’都从《汉书》里来。”一般读者手头未必有《汉书》,即使找到《汉书》也未必查得出这两条典故。……再如第190页介绍陆游时提到“《红楼梦》第四十八回里香菱的摘句”,195页注(五)又提到“例如汪康年《庄谐选录》卷六《联语》条,恰好也是香菱的两句。”这两句到底是什么呢?无论什么人读到这里,都会提出这个问题;但除非红学专家,一般读者即使读过一两遍《红楼梦》,也未必还记得。
- ^ 李裕民:《钱钟书〈宋诗选注〉发微》,2008年9月
- ^ 杜松柏《钱钟书〈宋诗选注〉之评论》稱:“钱氏犯了颇为严重的校雠上的错误:‘无据改字’———没有任何版本上的依据,竟然改正原诗句的文字。”學者王兆鹏亦舉出例子,萧立之《第四桥》首联“自折孤樽擘蟹斟,荻花洲渚月平林”的“折”字,钱注宋诗“疑是误字”而径改为“把”(第474页) 。並同意學者吴世昌的說法:“‘折’字不误。‘折’犹‘倾’也。‘折腰’谓倾其腰身‘,心折’犹云‘心倾’。”(王兆鹏:〈钱锺书《宋诗选注》的文献价值及文献疏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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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诗选注论评